"他们说只要我听话去读商科,就给你投资扩建医院。"她将脸埋进萨摩耶蓬松的绒毛,"川哥,雪团上周死了......我是不是留不住任何东西?"
江临川沉默着调配营养剂,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手术剪:"你该去更广阔的世界。"玻璃窗映出少女骤然苍白的脸,而他在心底默数药柜里安定片的数量——足够他在今夜吞服致死剂量三次。
4. 诀别
最后一次见面时,昭昭带来了整盒手作曲奇。印着猫咪爪印的饼干装在绘满白鸽的铁盒里,底部压着泛黄的X光片。江临川后来才看懂,那片子上如蛛网般蔓延的阴影,是她左腿胫骨上的癌变组织。
"川哥,你能再给我唱《玫瑰人生》吗?"她歪头靠在诊疗床上,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上蜿蜒成青紫色的河。窗外开始飘雪,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女也是这样仰着脸,将全部希冀系在他沾满鲜血的手上。
副歌部分他终究没能唱完。昭昭的呼吸在"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那句歌词里变得轻不可闻,监护仪的警报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鸽群。江临川握着逐渐冰凉的手,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
5. 余生
三个月后,有人在哈德逊河打捞起装满曲奇铁盒的行李箱。江临川在盒底发现用化疗药说明书背面写的遗书,字迹被河水泡得晕开:
「川哥,其实雪团当天就死了。你缝完伤口后它在我怀里抽搐了整夜,天亮时喙里溢出的血染红了所有纱布。可你说"它会飞向更好的地方"时,我突然想把这个谎言延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现在轮到我变成鸽子了。别去找我的骨灰,就当我终于穿过暴风雨,替妈妈回来看你了。」
那天之后,宠物医院永远锁住了三号诊室。有人看见江临川总在深夜对着一盒霉变的曲奇说话,窗台上渐渐落满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鸽。最老的那只右腿带着银色编号环,在某个雪夜静静倒毙于曾经属于三花猫的笼舍前。
而纽约某座无名墓碑上,积着来自东方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