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晚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刘氏就起床了。
天色未亮,她就起床,第一件事就去看了看那上好锁的木箱子,确定安安生生的以后,她才去院子里开始喂鸡,打扫鸡圈,随后又给家里养的猪喂食。
忙碌完这些,天色才慢慢明亮起来。
安安从睡梦中醒来,揉着眼睛跑出屋子里,要去厕所尿尿。
康决和康禾在几乎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眼见着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还有院子里的鸡咯咯哒的叫着,两兄弟就赶紧起床了。
来到院子里,两人定定的看着刘氏脸上的黑眼圈,刘氏也看着两人的黑眼圈,心里涌起一个猜测。
她问:“小决,小禾,你俩昨晚都没睡好吗?”
康决点点头,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道:“是啊,昨晚蚊子太多了,今早天都要亮了才勉强睡着,娘,你怎么也这么困倦啊?是不是没休息好?”
刘氏默了,她能在孩子们面前说自己因为太激动和太害怕所以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然后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院子吗?
那不能。
所以刘氏只是囫囵道:“嗯,嗯,昨晚吃的太饱了,睡得晚了点。”
两兄弟对此深信不疑。
不愧是娘,就是比他们见识得要多。
安安上完厕所,出来见娘和哥哥们都在院子里站着聊天,就跑过去抱着刘氏的腰黏黏糊糊的撒娇。
“娘~我们吃什么呀?安安饿了~”
刘氏笑着摸摸儿子的小脸,道:“好好好,安安先去洗漱,娘去做早饭。”
安安点点头,转身去找盆子来洗脸了。
康决和康禾也和安安一起洗了脸,随后来到厨房,帮着刘氏一起做饭,安安就在院子里,摘院子中阴暗角落里生长出来的那些小黄花。
此处被洗脸水浇灌过,所以才在炎热的旱季也生长出明媚的花儿来。
摘完了花儿,安安就把院子里的杂草拔来喂鸡了。
厨房里,康决在一边劈柴,康禾在烧火,刘氏在往碗里打鸡蛋。
早饭要做一碗鸡蛋羹,安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要跟上。
康决和康禾也正是长身体,能吃饭的年纪,所以早饭就不能只吃一些不顶饱的汤水粥食 还得吃一些干饭,这样才顶饱。
还好当时家里屯了不少吃食,这些粮食撑过今年都绰绰有余,明年的情况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所以粮食也不能太省了,要给孩子们都吃饱。
刘氏在灶上煮着饭,蒸着鸡蛋,接着又从房梁上取下了一块腌制的熏腊肉。
这是前年家里养的猪做成的腊肉,到现在还剩下这一块,剩下的腊肉就是去年家里养的猪做成的腊肉了。
去年的收成不好,田野里都找不到太多猪能吃的食物,只能吃那些屯的玉米粒,过年的时候宰了猪,也没有太多人来买,所以一只猪就腌成了腊肉,另一只猪就被切块炼油了。
刘氏切了腊肉,放在温水里洗过一遍,仔仔细细的洗掉了那些烟尘,再用少量温水冲洗一遍就好了,现在是旱灾年,没什么讲究的,他们还能用上水,已经是万幸了。
腊肉切成片码在盘子里,刘氏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打算去后院拔点大蒜来炒肉吃。
她刚出门前,安安就跟了过来,和她一起去后院拔大蒜了。
厨房里,康禾看着娘亲和安安去了后院,才小声问康决:“哥,你打算啥时候把银票给娘啊?你啥时候给我就啥时候给。”
康决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道:“吃饭的时候就给娘,吃完饭还要去山上打柴呢。”
康禾疑惑:“啥时候说的要去打柴啊?我咋不知道?”
“娘昨天中午说的,家里柴火不多了,只够烧两三天了,这几天得了空就去多打一点柴,那时候你不在家。”
康禾:“哦。”
做好了早饭,刘氏刚把饭菜端上桌,抬起头就看见康决和康禾两兄弟拿着自己的木头匣子从屋子里出来了。
刘氏立马站直了身体,心里有一个猜测。
莫非是那盒子里也有几张银票,孩子们要交给她保管?
刘氏果然没有猜错。
饭桌上,两兄弟把盒子放到了刘氏面前,康决道:“娘,这是大哥给我们的东西,我和小禾决定,还是交给您保管着,以后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还得找您拿主意。”
刘氏笑着,把盒子推了回去,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只是如今你们年纪都大了,身上还是要有一点钱傍身,以后出门去哪里都方便,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所以这些钱你们就自己收着吧。”
康禾见刘氏不收 有些着急,他道:“娘!这些钱不是小数目,您帮我们保管着,我怕自己有了钱,花钱就大手大脚的没了顾忌,这些钱怕是经不起我这样花多久的,还得是娘有主意,这钱交给娘,以后家里修房子,娶媳妇夫郎的事情都还要娘来拿主意!”
康决自然也是赞同的,他点点头,道:“是啊,娘,小禾说的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还要您来多多管着我们。还有啊,娘,明年一月份我想和杏花村的小芳提亲了,这些事还得劳烦娘多费心费心,帮我准备提亲的东西,不然这些事情我做不好的。”
刘氏捂嘴笑了笑,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最后还是收下了他们的银票,只是没打开 刘氏估摸着里面可能放个二三百两就已经足够了,自然不会猜到里面放了那么大数额的银票。
她道:“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嘛,娘给你们保管着,以后缺钱花了就找娘,知道嘛?”
“嗯嗯!”
康决和康禾连忙点头。
安安抱着自己的碗,看着娘和两个哥哥的互动,一时之间也想起来了自己也还有个礼物盒,他昨晚睡得太早了,都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呢!
安安从板凳上下来,要去看自己的礼物。
被刘氏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安安,做什么呢?”
刘氏把安安按坐在凳子上。
安安扭了扭身子,笑嘻嘻道:“娘!安安也有礼物盒,安安也要把礼物盒给娘亲保管!”
刘氏笑他:“安安也想学两个哥哥吗?那得先把饭吃了 待会儿娘和你一起去看礼物。”
安安听到刘氏的话,安生了下来,坐在板凳上乖乖吃饭了。
吃完饭,康禾去收拾碗筷了,康决就在院子里磨斧头,待会儿上山砍柴要用。
屋子里,刘氏把安安的礼物盒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来递给了他。
安安没纠结自己的礼物盒被娘亲锁在了箱子里,而是接过礼物盒,蹦蹦跳跳的走到桌子边,欢快的打开了盒子。
入目的是一个小福袋模样的红色袋子。
安安就拿起袋子来放在手心看,然后打开袋子,露出了里面的珍珠。
“哇!”
安安的小嘴都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句号。
“安安,怎么了?”
刘氏走过来,坐在凳子上。
“娘亲!是大珍珠!好漂亮!安安好喜欢!”
刘氏眼里带着笑,看着安安高兴的模样,直到安安把一颗粉色的大珍珠塞到她的手里。
刘氏看着手心的珍珠,圆润饱满,大拇指指节大小的模样,这比那做成耳饰的珍珠要大的多。
她也不知道价格几何了,平时在街上也见不到别人头上戴这么大的珍珠的,因为这里都是些穷地方。
刘氏看过珍珠,就照旧把颗珍珠放进了袋子里,既然是康穗给安安的,那就还是安安的,她才不会占为己有。
安安手里捏着两颗珍珠,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嘴角乐得合不拢。
刘氏笑着看安安,还是小孩子啊,如此的纯真可爱。
接着,刘氏的目光看向了盒子里剩余的东西,全都是二三两的碎银子,还有铜板。
不知道有多少,但看着比她家以前的存款还要多。
经历过了大风大浪,刘氏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安安看完了大珍珠,又看过了碎银子,从碎银子里面捡起来了那十几枚铜板,剩余的就连着盒子一起推到了刘氏面前。
“给娘。”
刘氏问他:“都给娘了,安安花什么呢?”
安安仰着小脑袋,伸出手,露出手里的铜钱,道:“安安有钱,可以买很多很多零嘴儿了,下次等货郎再来村子里,我就找他买一斤麦芽糖,可以吃很久很久了。”
刘氏再次被自己懂事的孩儿感动住了。
她温和的伸出手,抱着安安,嘴角漾着甜蜜。
“乖安安,以后想吃什么都跟娘说,娘给你买,想要什么也尽管跟娘说。”
“好~”
安安乖巧的应了。
接着便揣了两文钱,剩余的铜钱放在枕头下面,跑出去玩了。
刘氏看着孩子跑远,才站起身,把门关上了,她要把钱好好的存放起来,放在柜子里太显眼了,说不定贼人进来一眼就看到了。
她把康决和康禾的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银票,拿起来数了数。
然后,再次麻木了。
康穗究竟是什么财神转世啊?送人礼物都如此的大方!
然而,她也只是发愣了一会儿,然后就留出了三张银票,把剩余的所有银票折叠起来,装进了一个盒子里。还有安安的珍珠,也放进了盒子里,刚好能塞下。
她的目光看向了床下面。
床下放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杂物,她把箱子拖出来,然后在里面找到了安安小时候用的小锄头,在床底靠墙附近刨了一个坑,再把手里的两个盒子用油布包了第一层,又用破布包了好几层,然后放进去,仔仔细细的把泥土填平了。
直到看不出任何挖掘过的痕迹。
她才重新爬出来,把箱子推回了原地,之后再把拿出来的三张银票分成三份,放在了屋子里不同的地方。
所有的碎银子就装进了盒子里,锁在柜子里,当做日常嚼用。
弄完这些,刘氏才去院子里拿了铲子,把多余的泥土铲掉,倒在了院子里。
这下终于安心了,可以放心出门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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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山家里。
康奶奶昨晚熬了大半宿,后半夜终于是睡着了,只是老年人觉少,刚刚天亮,康奶奶就爬起来了。
爬起来也不是光坐着玩,她还拿着扫帚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挑着水桶去了蓄水池挑水。
这时候天还没有太热,挑水的人也大多趁着这个凉快的时候来挑水。
大家都自觉的排着队,三三两两的聊天说话。
有人注意到排在末尾的康奶奶,连忙招呼康奶奶站到自己前面来。
这人正是林嫂子。
她家当时借了康穗家里二十两银子,孩子也成功的留在了家里,后来没有打仗了,也不用征兵了,家里的孩子就跟着同村的伙伴去山上打猎,换来的钱就慢慢的还给康家了。
现在康家在村子里的地位,那可是节节攀升的,大家都敬着康家人,康家人但凡要做些什么辛苦活计,那些被康家帮助过的村里人都会自发前来帮忙。
林嫂子招呼康奶奶道:“婶子!您也来挑水啊!快来,来站我这里,我把位置让给您。”
康奶奶看见林嫂子,笑呵呵道:“林家妹子,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打吧,你来这也排半天队了吧?”
林嫂子挑起自己的水桶,直接走到了康奶奶身后站着,大大咧咧的笑:“没有,我才刚来一会儿,这不,刚和刘婶子聊了两句呢。”
康奶奶便乐呵呵的回应了她,两人有来有往,高高兴兴的,十分和睦。
排队轮到康奶奶了,林嫂子还跑上前,帮着康奶奶拉水桶。
“婶子,我来帮您。”
“哎哎,麻烦你了。”
两人合力把水桶拉上来,倒在了康奶奶带来的水桶里面,很快两只水桶就装满了。
林嫂子还想帮康奶奶把水挑回去,康奶奶摆手拒绝了,挑起水桶,走得飞快。
虽然腿脚不给力,但没有见水桶里的水撒出来一点。
林嫂子不禁感叹道:“康婶子真是越老越不服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