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凤眉头紧锁,满脸狐疑,追问道:“那稳婆呢?为何一个都不在这房中伺候着?”
苏长宁眼神闪躲,眼珠子滴溜一转,赶忙解释道:“太夫人听闻侯爷失踪的噩耗,一时急火攻心就晕了过去,老夫人也受了惊吓,现下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侯府如今人手实在不够用,我一发现夫人要生了,就立马让红燕去请稳婆了,可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见人来,正巧陈夫人您就来了。”
肖玉凤听闻苏长宁一番言语,微微颔首,面上似是松快了些许,她柔声道:“苏姨娘,今日有劳你费心了。眼下我既已赶到,你便且回房歇着吧。这产房之地,历来血气污秽,你又未曾经历过生育之事,还是回避一二为好。”
苏长宁正犹豫要不要出去。
维君不动声色地在苏长宁身上逡巡了好一阵子,末了,她扭头,对着身旁的雨桐急切地吩咐:“雨桐,此刻别管那黎大夫身在何处,你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他请来,直接到姐姐房中,片刻都不容耽搁,姐姐的安危全系于此。”
雨桐清脆地应了一声,匆忙放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铜盆,转身便快步离去,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门廊尽头。
维君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焦急,却仍强自镇定,有条不紊地看向雨燕与芙蓉,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你们且说说,府上之前重金请来的那些稳婆,如今都在什么地方?你们俩立刻、马上去给我找出来,若实在寻不见人,立马就去外面请,不拘是哪一家医馆、哪一条街巷的,只要口碑尚可,能救急就行。总之,动作务必要快,姐姐的性命如今可都攥在你们手里了,都警醒着点儿!”
雨燕和芙蓉听闻此言,哪敢有半分延误,忙不迭地屈膝行礼,随后快步转身,飞奔而去。
苏长宁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中极快地划过一道恼怒的暗芒。又是这肖玉凤,每每在关键时刻现身,三番五次地坏她好事。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逐步取得侯府上下众人的信任,本想着今夜府中正经主子皆已病倒,这偌大的侯府上下,可不就剩她一个能当家管事的人了。如此良机,她满心盘算着要借机让陈维萱一尸两命,那简直如同囊中取物般易如反掌。
回想起方才那碗看似滋补的参汤,苏长宁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暗自庆幸自己的 “高明”。那汤里,她可是足足掺入了能致命的夹竹桃花粉。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毒药可万万不敢用,一旦稍有差池,被那医术精湛、眼光老辣的黎老头察觉出半分异样,届时,她定然罪责难逃,万劫不复。
但这夹竹桃粉却不同,它悄无声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致使孕妇大量出血,直至最后力竭而亡。即便事后查验,也难觅端倪。到时候,只需对外宣称夫人突遭惊吓,进而引发难产,血崩之症骤起,众人也只会摇头叹息陈维萱福薄命苦罢了。
谁能料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肖玉凤竟似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令她所有的算计统统落了空。苏长宁又气又急,却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将这满腔怨愤强压心底。罢了罢了,看来只能等她们母女离开侯府之后,再寻机下手了。
苏长宁正欲抬脚离开,恰在此时,黎大夫提着药箱,火急火燎地冲进产房。他面色不善,一进来便对着苏长宁连连抱怨:“平日瞧着苏姨娘与侯夫人共同管家理事,倒也算井井有条,怎的今日夫人这一倒下,府里就乱成了一锅粥?我刚给太夫人和老夫人开完药方,派人去取药,药房的锁竟不知被谁弄坏了,这不是平白耽搁事儿吗?再者说了,在这之前,怎的也没人来知会我一声,说侯夫人即将生产?府里不是早有两个稳婆候着吗,人都跑哪儿去了?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做事的!”
一边说着,黎大夫一边利落地打开药箱,取出脉枕,三两步走到床边,替维萱细细把脉。片刻之后,他收手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床边那滩水渍,他深吸一口气,用鼻子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旋即便不动声色,仿若什么都没发现一般。
苏长宁忙接口道:“是我办事不力,府里有些丫鬟婆子,向来仗着资历,眼高于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日里指使不动她们倒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这节骨眼上,派出去的人竟不知为何,一个都没来回话,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言罢,她再不迟疑,快速离开顺熙院。
肖玉凤眼尖,瞧见黎大夫的神色变化,忙招来丫鬟,轻声吩咐:“你喊人进来,把这儿打扫干净,湿漉漉的,万一摔着人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