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万宁不及反应,便被一个壮汉扛在了肩上,温念之双手被反扣着。
她回头大喊,“二当家的!刀下留人!我们有用!我们有用!”
方才进寨子的时候,温念之便瞧见有一群老弱妇孺站在大门不远处,十分恳切地期盼着什么。
可他们看清了来人,又似极度失望似的。
温念之断断续续听了一耳朵,说什么:“唉,二当家的收留了咱们这些流民,寨里的日子是一日赛一日的艰难。”
“可不是嘛,二当家的整日派人去要账,看这模样,怕又白跑一趟。”
如此云云。
温念之脑子转得极快,挣扎着大喊:“二当家的!可是有外债没讨回来?我们家在酉泉是专门要债的!你留我姐妹一命,我自有办法帮你将银子讨回来!”
那些人说是要账什么的,且先听一听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倘若有办法讨回来,或许还真能保住自己与小宁儿的命。
再一个,临近年关,风雪愈盛,越是往北,行路越难。只要能保住性命,倒不如在这寨子避一避,等天气暖和了再启程。
“等等!”二当家闻言把人喊住,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
万宁被壮汉放下来,心里头却在想,姐姐虽然主意多,可她们哪懂什么要账的路子……
二当家行至两人跟前,恶狠狠地剜了温念之一眼,“若是敢耍花样,我发誓,会当着你的面,活剥了你那妹子!”
“不敢,不敢……”温念之埋着头,“还烦请二当家仔细告知其中的内情……”
那人的目光移至屋外,渐渐深沉,叹息一声,才娓娓道来。
那边山头有一处寨子,皆是西祁的逃兵。
前些年,西祁战败,这些人就乔装成流民躲在了碧鸾山上。
二当家的心善,收留了他们不说,里头有个领头的叫梁胜,还壮着胆子问二当家的借了笔银子,说是想做门营生,自己养活这几十号兄弟,不给黑虎寨添麻烦。
那会儿,黑虎寨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二当家的咬紧牙关,猎了兽皮去城里卖。
最后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凑了一百两出来借给他们。
岂知,这伙人拿着钱,转头就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只要路过碧鸾山的商队百姓,个个叫苦连天。这些西祁人,劫财不说,更是害命。若是女子,直接被拖回寨里。若是男子,要么当场毙命,要么卸胳膊卸腿,落下终生残疾。
消息传到黑虎寨来,二当家的才晓得那些人尽是祁人,气得当场拍案而起。
带着人就浩浩荡荡地去讨银子,清风寨却翻脸不认人。
两个寨子打来打去两三年,黑虎寨也没能将银子讨回来,甚至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这黑虎寨的弟兄,原就是外乡的流民逃至此处安了家。但这些人受战乱的迫害,深知平民百姓生存不易。他们虽顶着山贼的名号,可从不作奸犯科。
山中野兽多,渐渐的,就猎了活物拿到附近的城镇去卖,才盘活了黑虎寨。
这会儿,祁庆战事又起。
真正的边城流民躲到了山里来,这回尽是些老弱妇孺。
二当家又犯了恻隐之心,可因上过一次当,此次细查了这些人的来历,才将人领进了寨子。
然一下子多了二三十张吃饭的嘴,又叫黑虎寨的日子愈发艰难。
乱世之下,周遭城镇的富人多数都已远走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