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重审高博通敌一案,历时一月,相关人等尽数落马。
齐铭送往西祁的最后一封密信,是挑起幽云之乱的关键。
也是他能替韩宥嘉做的最后一件事。
常骏带上殿的东西,将韩宥嘉如何与马昭里应外合,又是如何通过南峪的手在中间牵线搭桥,展示得清清楚楚。
印信、亲笔,铁证如山。
容不得任何人辩驳。
此案,终于天下大白。耗费一月,只是将埋在土里的烂根,仔细刨净,才花了一些时间。
南峪被满门抄斩,因南山月已嫁入将军府,遂逃过一劫。但萧锦羡“大义灭亲”,亲手将南山月送入掖庭。
凌王韩宥嘉,被褫夺封号,贬为平民,终身幽禁。
庆帝保不了他荣华富贵,只能保住他的一条小命。
而庆帝终于在自己亲自颁下尘埃落定的圣旨后,一病不起。
凌王失势,并未影响萱贵妃仍是他最为宠爱的女人,侍疾时只容贵妃在侧。
南峪被抄家当日,太子请萧锦羡于雁回楼一叙。
二楼的雅间,推开窗户便能瞧见镜湖。夜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然所有的事情已经天翻地覆。
两人坐在雅间中,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疏离与沉默。
到底是回不去了。
最后,还是太子率先开口,“萧将军。”
他朝他举盏,碰了碰杯,“二弟得此下场,乃是咎由自取。倒是你,这些日子委屈了。”
“殿下言重,此案能真相大白再好不过。既为殿下肃清朝堂,又为大庆正国本。微臣的委屈,便不算委屈。”
萧锦羡将目光移至别处。
他心里想了很多事情,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动手,第一次和好。他也想起第一次出征,韩宥安的亲自相送。
更想起,这次班师回朝,亦是韩宥安亲自相迎。
他视太子为知己,他知太子懂他,他亦懂太子。
然方才一声“萧将军”,已经将从前的日子越推越远。
韩宥安亦是知他动作,他也并未出手阻拦,他知道萧锦羡在做什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云州在做什么。
他想问,但不敢问出口。
也许是时机未至,更也许,他不想得到那个答案。
人在小时候盼望着长大,可在长大后,又怀念着儿时。
矛盾与纠结,爱恨与猜忌,组合成复杂的人性。
立场不同的两人,无论曾经的情意多么深厚,最终的结局,注定分道扬镳。
韩宥安转移话题,只轻飘飘带过一句,“你啊,从小下棋就比本宫厉害。这回,整个南家,从上面的南峪,到南山月身边的嬷嬷都被你摆在棋盘上。棋艺,又见长。本宫,自叹不如。”
萧锦羡神色如常,再看不见少年的张扬,有的只是克制与隐忍。
他答道,“众人又何尝不是陛下手中的一颗棋子呢?若要战至最后,只能以身入局。殿下——”
“微臣心甘情愿为殿下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