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庆帝头疼的毛病愈发严重。然没有人怀疑过回春丹,甚至,每回用过此药后,他的症状反有缓解。
而陆江临在今日这等关键时候,又送了一颗过来。
便是叫他东庆太子,不得轻举妄动。
“殿下,何意?”董成不解。
韩宥安只是摆摆手,什么都没说。他拿起那枚锦盒,又折回庆帝的寝殿。
萱贵妃因实在支撑不住,暂时歇在了暖阁。
庆帝身边,只有伴了他一生的大太监。其余妃嫔要来探视庆帝,均被大太监挡在了门外。因庆帝说,除了萱贵妃,他不想见任何宫妃。
朝中大臣,亦是除了章恒与韩宥安,更是无人近身。
他病重的消息,被封锁得很好。
韩宥安牵起嘴角,眉梢尽是讽刺。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他竟还想着卷土重来。
可惜,没有机会了。
内侍见他折回,便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嗯。”韩宥安目不斜视,“本宫再进去看看父皇,有些话……想对他说。”
内侍面露难色,“可是,陛下睡着。这会儿,怕是不好打扰了。”
“无妨,本宫不会打扰他。公公若是不放心,在旁看着就好。”
这话说得,韩宥安是庆帝亲封的太子,他一个宦官,有什么立场说不放心?说难听些,过些时日江山便会易主,太子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害了陛下不成!
内侍并未阻拦,他将人引入殿中,自己则在不远处候着。
只见韩宥安似小时候一般,不顾身份,不顾形象,只是在龙榻前席地而坐。
他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内侍站得远,听不清。
庆帝已经醒了,他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可是他听得清楚,韩宥安对他说:“父皇啊父皇,儿臣实乃不忍见你如此难受。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由儿臣,亲手送你一程。”
庆帝咬紧苍白的唇,眼角有泪溢出。
“您放心,儿臣登基后,一定会好好照看二弟。必叫他——长命百岁。”
内侍一直注意着那头的动静,只一眼看去,便叫人心酸。那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在与自己病重的父亲说着些体己话,哪怕那父亲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韩宥安站起来,倾身替庆帝掖好锦被。他贴在庆帝耳旁,轻声说,“父皇,安心。百年后,儿臣自当去地下,向您请罪。”
然后,他的一只手按紧了庆帝的口鼻,庆帝没有力气挣扎。锦被掖好,庆帝也没了呼吸,看上去和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
韩宥安离开寝殿时,将回春丹交给内侍,“钱太医来诊脉时,可询问一声,若是对父皇有益,便再给他服一些吧。”
“是。”
韩宥安离开寝殿后,恰有一片衣袂扫过回廊拐角处,后又撇头看了一眼太子的侧影。
内侍替庆帝放下床帐,他看着双目紧闭的榻上之人,只顾抹了眼角的一滴泪。
过了一个时辰,萱贵妃侍候庆帝用药。
寝殿中,终于传来崩溃的一声,“陛下,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