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徐家,正房。
张婆子将一根做工精美的荷花簪子交到锦绣手里,簪子上那朵如晨露微绽的荷花,清新脱俗,每一片盛开的花瓣都雕刻得细腻入微,线条流畅,绝非寻常工匠所能雕刻。
整朵荷花温婉立体,银荷金蕊,清雅中透着贵气,可见得簪子原来的主子身份不俗。
锦绣默默的看着手里的簪子,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再抬眼,便看见阿娘强忍着泪意,重重叹了口气。
“并非有意瞒你,是你娘的托付,这根簪也是你娘当初留下的信物,本来是打算在你成亲之日,再——。”张婆子话已至此,哽咽难言。
“娘~”锦绣握过张婆子的手,眼眶随之泛红。
张婆子点点头,拍拍小闺女的手,压低声音道:“当年,我带小六上山,那个时候,小六就已经在我怀里——。”
重提往事,张婆子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落。
锦绣听到这,挽紧张婆子的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花,无声安抚。
张婆子握过锦绣的手,缓了缓,接着道:“那日,我抱着她一直坐在山上,从晨早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我就在想,便这样随小六去且罢。可是,还有老五,老娘放心不下老五一个小子。”
“老五自小跟我,老太婆和徐大壮都跟他不亲,如果我走了,老五恐怕——。”
张婆子说到这,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头望着锦绣,脸上挂起了笑:“后来,你娘也带你上山,那个时候的你和小六一般大小。你娘她是带你逃到的山上,身上血淋淋的,却把你护得很好。”
锦绣心口猛一缩,隐忍的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把你交给我,求我带你离开,把身上的银子还有这根簪子都给了我。”张婆子说着,慈爱的看着锦绣:“那时候的你软软糯糯,我刚把你抱到怀里,你就冲我笑,很乖很乖~”
“我就在想啊,我的小六如果还活着,也与你一样对娘笑一笑多好啊~”
张婆子边说,边握紧了锦绣的手:“后来,追杀你们娘俩的人果然找到山上来,你娘让我带你跑。可是,又哪里跑得赢,我就抱着你躲起来,没被他们发现。”
“他们把你娘——。”张婆子不忍再说下去,抬手轻轻拭去锦绣脸上的泪花,心疼得搂入怀里:“乖乖,哭吧,光明正大的为你娘哭哭。”
锦绣埋头在张婆子怀里,压着嗓子眼的酸涩,握着簪子的手紧紧的捂住揪疼的心,任凭泪水无声浸湿在阿娘的衣襟。
她想过自己许是被爹娘抛弃的野孩子,有幸被阿娘捡回家,代替真正的徐锦绣活下去。
却不想,当年她娘亲遭遇了那般凶险的局面,如果不是阿娘,或许连她——。
是娘亲用命护她周全,是阿娘给了她生命的延练。
“那些人把小六当成了你,瑶儿,别怪娘胆小,娘真的怕啊。”张婆子边说边拍抚怀里的锦绣:“娘怕他们还回来,怕他们又把娘的闺女抢走。第二天,娘才敢上山给你娘和小六埋了。”
“这么些年,老徐家一直没人发现。娘就想啊,这样也好,娘把你养大,将来嫁个好人家,也算对得住你娘的托负。”
锦绣感动的从张婆子怀里抬起头来,双眼红肿,看得张婆子心肝疼得紧,连忙用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花。
看着闺女这副好容貌,张婆子嘴角不禁挂起笑:“娘的瑶儿从小就长得好看,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像娘,也不像徐大壮,娘害怕被人发现了留不住你。”
“后来,我现发瑶儿胖呼呼的也挺好,有福气,胖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了,瑶儿就不会被坏人找到。”
“娘~”锦绣声音沙哑,眼泪再止不住的滑落。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小时候阿娘不让她随意出门,也不让她下地干活,更不嫌她把自己吃胖。
阿娘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把她保护得很好,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