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转头望向两位伯伯和马太医,在他们焦急又诧异的视线中行了个蹲礼,而后起身转向渊逸:“王爷为何而来?”
渊逸总觉得他与叶蓁有种奇怪的默契,比如此时。他跟在她的身后,一派闲散:“本王去瞧个热闹。”
几人鱼贯而出,明风和明雨面面相觑,心悬了起来。
一出门,渊逸便向福金道:“跑一趟周府,告诉他们周邡的情况,再集齐所有人,记得是所有,一个都不许少。”
为了避嫌,叶蓁单独坐上一辆马车,渊逸难得放下身段,竟然亲自押解周邡。待他们抵达,周府偌大的正厅已站满周家三代人,每人面上均露出惶惶之色。戚将军无意插手周邡与叶蓁之间的恩怨,摆出看客的架势,渊逸亦是如此,只不过悄悄向叶蓁身旁派了几位高手。戚将军对此很是不屑,冷哼一声撇过脸去。渊逸同样看不惯戚将军帮亲不帮理还针对一个弱小女子,向叶蓁的方向又挪了几步。
戚将军与渊逸入上座,叶蓁站在周邡身旁冷眼扫过众人,视线落在了一个衣着简朴的妇人身上,问道:“请问可是周太尉的夫人,梁氏?”
梁氏怯生生地看一眼叶蓁,行蹲礼,回道:“妾身梁氏,见过各位贵人。”
“我不是贵人。”叶蓁说着,将立在梁氏身旁的大公子拉到周邡眼前,问,“知道令尊犯了什么错吗?”
周莫瑾紧握双拳,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愤恨之色,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话音未落,一个老者突然冲出,向周莫瑾伸出手掌。叶蓁向身旁的侍卫一抬下巴,侍卫眼疾手快,将老者的巴掌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不孝的逆子!”老者怒吼。
叶蓁不动声色地站到莫瑾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向老者道:“周老爷吧?别急,还没轮到您呢!”
周父暴跳如雷:“两位贵人还未讲话,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此造次,成何体统……”
“聒噪!”渊逸极其不耐地打断周父的话。侍卫闻言再次上前,捏着老者下颌直接卸了下来。老者立刻口流涎水不能言语。
叶蓁这才转向周邡,道:“瞧着周家家大业大,本姑娘倒没主意了,不然你来选?你杀我一家三人,公平起见,我也杀你家三人,两个父辈,一个小辈,不偏不倚,如何?”
周邡不敢回话,怯怯转身看向上座的戚将军。
戚将军并未给与周邡回应,只是将视线落在了隔了一张几案的渊逸身上。渊逸仍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甚至比之前的表情还要兴奋,完完全全唯恐天下不乱。
“选吧!”叶蓁平静地说道,“再啰嗦我屠你全家!”
众人立刻骚动,一些幼小孩童虽不知发生何事却被长辈吓坏忍不住啼哭起来。
渊逸的手懒懒一抬,众侍卫瞬间立到周家人面前,将佩剑抽出以示威慑。
周邡骇然,缓缓抬头,扫过众人,垂首,就在叶蓁失去耐心之际,一闭眼,手却准确地指向梁氏、莫瑾和梁氏身旁一个神情木讷的女子,看装扮似是他的妾室。女子立刻冷笑,似乎已料到是此结局,将头颅高高昂起,愤恨道:“从你强抢我入府那一日我便已料到会有如此结局!只是可怜夫人,善良宽厚为你们周家殚精竭虑生育二子一女竟也落此下场!”
“住口!”周邡的胞弟周宁原本隐于人群后,此时却突然上前,面上仍残留着惶惶之色却偏偏又透露出一丝迫不及待来,向叶蓁道,“既然大哥已选完,姑娘可以放了我们吧……”
话音未落,明雷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向戚将军和渊逸匆匆一揖,告扰道:“在下有几句话要同姑娘讲,还请两位稍候。”
渊逸立刻回应道:“明侍卫请便。”
明雷又行一礼,行至叶蓁身旁耳语道:“皇上的旨意,命京兆府即刻缉拿周宁,人已在外面,只等你报完家仇。另外,我在外面遇到了大哥的亲信,让我告知你,将军已醒并无大碍。将军捎来一句话,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天经地义,周邡一人作恶莫要牵连无辜。”
叶蓁的表情露出一丝茫然,低声回道:“他杀我三人,我也杀他三人,不多不少。”
明雷一时错愕,便又道:“我猜将军之意是不想让你沾上无辜之人的血。”
叶蓁思忖片刻,点点头:“叶蓁懂了。另外,戚将军紧随必有原因,我怀疑周邡手中或许有皇后的罪证,所以才会一直跟到此处,以他的身份不会将一个家奴之子放入眼中,无论他是太尉还是什么。为防万一,三伯可否派几个人在府周,以备不时之需。”
“好,放心!”明雷不敢多耽搁时间,扫一眼众人,道:“量力而行,不可强求。”
叶蓁忙道:“叶蓁谨记。”
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周宁生怕生变,突然抽出袖中匕首,大喊一声“在下替姑娘报仇”便向梁氏刺了过去。叶蓁猛地转身,几步冲到周宁身旁卯足全力抬脚踹去,周宁无暇躲避生生挨了一脚。叶蓁夺过侍卫手中的剑指向他,面无表情地道:“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来人!”
“在!”
“将梁氏与三个孩子带出去!还有她!”说完指向依旧昂首挺立的女子。
戚将军豁然起身:“慢着!”
叶蓁猛地转向戚将军,声调瞬间高亢起来:“这便是将军所谓的‘任凭处置’吗?现在只是明家与周家的私怨,小女不问周邡为何要杀我父母和姐姐,不问他为何将我这清白人家的女子小小年纪便投入青楼,也不问那幕后指使,更不问他今日冒天下大不违越狱至我家试图对我行不轨之事意欲何为!今儿小女就想在周家撒个泼,报一报仇,泄一下被困多年之愤。私怨,只是私怨,只是两家的私怨!戚将军还要管吗?!”说着,似乎是怒极,将手中的剑用力甩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