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恍然大悟,又问:“你是不是很恨王爷?”
叶蓁将贺之的手放入棉被中,淡淡地道:“何为恨?”
“就是,你会对王爷如何,杀了他,伤他,还是报答他?”
“漠视他吧,他帮过我也害过我,算不清楚。”
“可是我觉得王爷不会放开你。”说着,贺之抬起眼睛,细致地观察着叶蓁的表情变化。
什么都没有,叶蓁似乎并不在意与渊逸的关系,他很难牵动她的情绪。她将裹帘展开,按照伤口剪出合适宽度,平整地放到一旁,道:“现在不是有皇上了吗。王爷还需得听他的不是?”
“你喜欢皇上?”
叶蓁抬头瞧一眼贺之,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喜欢他的权利。王爷跋扈专制,戚将军高傲冷漠,可一遇到皇上不管是否情愿都要伏低。我若是有这样的权利就好了。”
明知这是句大逆不道之语,但贺之并未斥责,而是问道:“有这样的权利,你想做什么?”
“关掉所有的青楼,让女子上学堂,准女子科举,准女子做一切男人可做的事。”
贺之看着叶蓁熠熠生辉的眸子:“这世道,对女子而言的确不公,想改变,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试试看吧!”叶蓁说完,转头看向贺之,“你怎不说我异想天开,仅仅只是管中窥豹,竟开始贪恋权力。”
“我们叶蓁从不做也不想无把握之事,倘若你真的拥有权力,必会为这天下女子创出一个新的世道。”
叶蓁凑近贺之,摸了摸他的额头:“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需要你帮忙。”
贺之看着叶蓁,柔声道:“好。”
有了在军营医帐照顾伤员的经验,叶蓁对贺之的照顾异常顺手和精细,也不过三天,伤口便有了结痂的迹象,腐萤之毒也尽数清除。
红叶和香桔耽误这些天总算到了,两人一看到贺之的样子心都凉了半截。随后,派去舒府的人传来消息,这些天舒府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老夫人身边剩下的奴仆也不多了,如今老人家又得了风寒,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叶蓁听后便与香桔商议请她先去舒府。香桔对叶蓁唯命是从,自无二话,很快便去了。
傍晚时分,明风从宫中放班回家,顺手带回一人来:“一进巷子便看到他在门口徘徊,估计是寻你的。”
叶蓁定睛一瞧,竟然是莫瑾,遂奇道:“这么快就找到了?”
莫瑾直接向叶蓁跪了下去:“莫瑾愚钝还未寻到,此时来,是有事相求!”
红叶上下打量着莫瑾,突然向叶蓁揶揄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清秀俊朗的弟弟?”
莫瑾瞬间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些。叶蓁不理红叶,向莫瑾道:“但说无妨。”
“可否求姐姐将莫瑾留在身边?书童、仆人均可。母亲、姨娘还有弟弟妹妹已安顿好,莫瑾作为儿郎不能总囿于家宅之中,虽不奢望日后能建功立业,但总要多学些本领,哪怕是为了养家糊口。”
“你可知,周家全家落罪,你出现在京城意味着什么?”
莫瑾身形一顿,道:“莫瑾已改随母姓,从此与周家再无关系……”
“有无关系不是你能说了就算的,户部的名籍也不会因你一句话随便更改。”叶蓁说着将莫瑾扶起,“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连晚膳还未用吧?先去用膳,容我想想再做打算。”
明风闻言将莫瑾带了出去,红叶也识趣地跟在身后一起出门。关上门,叶蓁行至榻前问贺之的意思。贺之见叶蓁有意保住莫瑾,思忖片刻,道:“皇后不会让周家拖后腿,定罪是必定的结局,届时作为嫡长子莫瑾肯定逃不过,流放甚至因诛连或许会被定死罪。此事可大可小,莫要自作主张。若有机会,我倒是劝你禀明皇上,请皇上定夺。”
叶蓁豁然开朗:“证据不止我需要,皇上也要,好,听你的。”
说话间,明风再次进门,道:“将军,叶蓁,于公公求见。”
贺之瞧一眼叶蓁,面色微变,挣扎起身,道:“劳烦明侍卫。”
话音刚落,于公公拾步而入,向贺之和叶蓁行了一礼,公事公办地询问过贺之的伤情之后,说明了来意。
“舒家老夫人感念明姑娘救将军有功,决定收明姑娘为义女,自此之后,贺之将军与明姑娘便是异姓兄妹。皇上念及舒家世代忠良却遭此横祸,心中有愧,决定将姑娘养在自个儿名下,封永乐公主,赐樊锦宫居住。明日便是黄道吉日,老夫人染病,贺之将军伤重不易大肆操办册封之事,请姑娘提前做好准备,莫要误了吉时。”
饶是叶蓁聪明,也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既然是舒家收养,为何又要养在皇上名下,皇上直接收养岂不是更好?既然只是养在皇上名下,换言之叶蓁只是义女,一个义女,怎会直接封永乐公主的名号,纵使只是个虚号,也过于隆重些。难道是为了舒家?
册封公主为国之大事,未下圣旨先派人前来传话,此举有违法度。贺之同样诧异万分,眉头紧紧皱着,总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事是无法摆在明面上的。
于公公似乎已看出两人心中疑问,又道:“以下的话,为在下一面之词,二位听过忘记便可。”
贺之赶忙行礼道:“还请公公指教。”
于公公惶恐还礼:“不敢,不敢。前几日宫门口骚乱想必二位已有耳闻,乃祁国人煽动。皇上大怒,责问乌山镇边疆守卫,才发现近几日乌山已多次发生匪寇袭击,幸得曲副将死守得以击退。那些人怀恨在心,在得知曲副将为贺之将军部下之后,为了悬赏赎金冒险入京,因探听的消息有误闹了乌龙,这才有了宫门的骚乱。”
叶蓁道:“于公公可否告知是什么样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