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戚巽,守卫通报逸王爷还未离开,正在院外等她。叶蓁深深吸一口气,又挣扎着走出院外。
渊逸还在生气,看到叶蓁头未抬,只是将围绕在身边的所有下人轰到了远处。
叶蓁觉得很是疲乏,也不与渊逸废话,直截了当地道:“王爷找我何事?”
渊逸道:“你要查章善?”
“桓之哥哥进入祁国之后曾被人接走,后又落入二皇子之手,若我未猜错,应当是章善做的好事。指使他这样做的,有可能是皇后,但王爷您应当也逃不了干系。”
“信口雌黄!”渊逸低吼,却始终未看叶蓁。
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且一时比一时严重,叶蓁强撑着,语速快了许多:“王爷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心提醒,章善此人绝非善类,明知您与皇后的关系还在你们二人之间摇摆,我怀疑他应当还为旁人做事,只是这个旁人是否为祁国人还两说。舒家那通敌叛国的帽子还未扣实便被打压到如此境地,若有人拿王爷与章善的事做文章,您这又是王妃又是章善的……叶蓁言尽于此,王爷好自为之。”说着,转身走进门去。
叶蓁并未着急回房,见渊逸并未跟上行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隐在暗处等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渊逸抬手向身后示意,亲信们立刻上前,有些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那些亲信很快又小跑出了府。叶蓁似乎很满意看到此景象,这才回了房。
“王爷可以搬过去了。”于公公的斗笠上全是雪,脸和手冻得通红。
叶蓁刚歇了一会儿,听闻此言挣扎起身唤过红叶,吩咐了几句,转身对于公公道:“公公与明侍卫今晚便搬过来吧,我不在,圣女那多有不便。今儿天太晚,瞧这天气明日路上不能好走,最晚后日吧,派人护送国舅回去。一会儿还要劳烦于公公再跑一趟,将王爷安全送到住处,守他一夜,瞧瞧他都做些什么。”
于公公会意,立刻回道:“是。”
说话间,红叶端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碗姜汤和一个汤婆子。叶蓁对于公公道:“趁这会儿先暖暖身子,王爷是个讲究人,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出来。”
于公公没想到这些是为他准备,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见叶蓁催促,他才感激地收下。等他喝完姜汤将汤婆子抱手中才又道:“得空时于公公给皇上写封信吧,将今日发生的事详细禀明。我求了个恩典,请皇上告知我冯大人与姬将军到底有无冤情,连同你的信一起送出去。”
“是,公主。”于公公转身要走,却看到一向讲究的渊逸竟如此迅速地进了院子,便停下了脚步。
渊逸看一眼托盘里的空碗和于公公手中的汤婆子,转身看一眼飞雪的天空,阴阳怪气冲身旁打伞的女仆道:“这天还真是冷,想要冻死本王吗?!”
女仆吓得赶忙躬下身去,战战兢兢的伞跟着抖了起来。
叶蓁冷眼瞧着,连榻都未下,不紧不慢地冲于公公道:“王爷的谱也摆差不多了,公公引他们去吧。”
于公公应了一声,抱着汤婆子很快走出门去。
渊逸余光瞧着,心里越发地窝火,却又不舍得冲叶蓁,只好拿身边的人撒气,一会儿嫌地滑,一会儿又嫌雪落到了他的披风上。叶蓁原本想着等他发完疯去道个别,听了一会,直接命红叶关门。渊逸一声“哎”直喊了出来,也顾不上他那普通人家三年口粮的披风了,扫着积雪冲进房去,站在榻前扯叶蓁的衣服。
叶蓁的伤口正疼,起身、躺下都是难事,正在酝酿咬牙躺下,被这一拽,一个没防备差点倒在榻上。转头的时候,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中带上了一丝似怒似冰的气息,竟将天不怕地不怕的渊逸唬了一跳,手瞬间松开。
叶蓁冷冷地道:“王爷真的是越发地返老还童了。”
渊逸有些不敢看叶蓁的眼睛,问:“你不同我一起?”
叶蓁最是有仇必报的,既然他不肯告诉自己祁国皇室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她为何要合他的意?她理都未理,直接将床幔放下。渊逸被晾在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窘还是该气,扭头出了门。
这一天过得很是动荡,夜里叶蓁一宿未睡好,一来伤口疼,二来心中全是事儿。天似亮未亮时,她已完全醒来,试着动了动筋骨,练武恐会牵动伤口,只能卧榻继续休息。窗外有人影一晃而过,此时她才确定凌晨时那如鬼魅的身影并非幻觉。思忖片刻,她并未去追,毕竟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拖累人便不错了。不过她也没闲着,起身打开窗户,将一个鸣镝扔了出去。
外面很快起了喧嚣声,而后便是打斗声,安静须臾,敲门声响起。
叶蓁披衣下榻,开门,入眼的是月戟憨笑的模样。视线缓缓下移,一个瘦瘦小小女扮男装的黑衣女子被他揪着后颈领,正挣扎着。
“公主这院中的侍卫不怎么样啊!”月戟一笑便会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本人更憨了。
叶蓁越过月戟看向院中聚集的侍卫,身体一侧,待月戟和那女子进门顺手关上了门。
戚巽衣衫不整地奔进院子,“哎”字刚出口,被叶蓁关在了门外。
叶蓁不审女子,而是问月戟:“你是刚到,还是早就到了?”
月戟仍旧未松手,大咧咧地回道:“圣女说你藏了姬楼那厮,我来瞧瞧,蹲一夜了。”
“瞧见什么了?”
“未看到姬楼人,但应当在柴房,不然你这尊贵的公主怎会屈尊去那种地方。”
叶蓁不置可否,这才转向那女子:“你又是何人?”
女子脸涨得通红,一副要窒息的模样。叶蓁示意月戟松手。月戟一松手,她便如抽了筋骨般瘫软在地。叶蓁瞧着,奇道:“你给她用药了?”
月戟点头如捣蒜:“此女轻功了得,不用药,跑了可怎办!”
叶蓁注视着月戟:“你可认得她?”
月戟原本是个心智未全之人,只是未那般严重,比起普通人笨些,比起笨人又能机灵些,偶尔也有出人意料之举,比如关于姬楼关押之处,比如关于此女子,他的眼神和言语可不像完全不认识。
月戟几乎没有半刻犹豫,立刻道:“认得,以前在将军府周围转悠时可没少见她。”
叶蓁瞬间便知晓此女身份,缓缓将视线投向她。她的模样算是中上,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大而不媚,垂眼时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样,举手投足也有绰约之姿。叶蓁无甚喜好,对她产生的那些微好奇亦是因了贺之。这样看来,比起夫人大家闺秀的清心玉映,此女倒尽显小家碧玉的楚楚动人,算是个妙人。
见叶蓁不语,月戟又道:“她便是贺之将军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