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的语气颇为平淡:“王爷要去哪里追?祁国的京都,单城门就有六个,王爷倒是猜猜,巽公子走的是哪个门?”
渊逸最后悔的便是教了叶蓁太多的东西,直教的她一肚子心眼,姬楼和戚巽偷偷被送走他的人竟然一点都未察觉。倘若回永乐国,最近的方向是东门,但为了逃脱追捕,以她的聪明和谨慎还真不一定走那里,余下的还有东南和东北两门也不算远,一来他并不知道护送戚巽的有几人,二来,戚巽身边的都是戚家军一等一的高手,就院中的这些侍卫数量来看,跟着戚巽的应在十人以上,倘若兵分三路,一路至少要派出二十人才勉强有胜算,而余下的,便无法再控制这宅子。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动用王妃的兵力,但一旦动用,不止他与王妃假意决裂的计划会暴露,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些怀疑他觊觎皇位的人便必会拿此大做文章。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出此下策!
渊逸已想到叶蓁会有异动,只是没想到她会将交换人质的时间提前。戚家军是隐患,祁国的军队能为他所用真打起来他至少能有五成胜算,前提是,舒家军必须保持中立。如果舒家军与祁国联手一起对抗戚家军,那他的胜算便能增加到七成甚至是八成。王妃放下身段亲自接桓之占了一个救人的先机,他在路上大倒苦水,将自己被俘说得真真假假,有意无意提到叶蓁与戚巽暗中勾结。以贺之的血性,纵使被冤枉被迫害哪怕丢掉性命也断然不会造反,但桓之就不同了,凤牌一出现,桓之显然已与叶蓁、戚家如同仇敌,那叶蓁戚、舒两家联手的愿望便彻底破灭!
只是杀叶蓁之前,要先堵住悠悠众口,不然就算有一天登上高位,也会有无数质疑他的声音,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得到的东西,总归是心虚的。更何况,她手里还有解药!
叶蓁目不转睛地看着渊逸,思绪跟着他的细微表情急速运转着,在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突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道:“王爷想好了吗?”
渊逸不看叶蓁,手不自觉地在胸口处揉了一下,冷冷地道:“本王便与公主一叙!”
叶蓁伸手捏着脖颈上的剑缓缓推向一旁,侧身而立:“王爷请。”
“王爷,小心有诈!”桓之突然急了,话是冲渊逸讲的,手却不自觉地要将叶蓁往身后拉。
渊逸未理会,跟着叶蓁往房中走去,身后跟着王喜和王安。叶蓁知道渊逸信不过她,加上他现在不能运气打不过她,防着她是应该的。桓之与明雨亦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明雨是为了保护叶蓁的安危,那桓之又是何目的?
门口,渊逸停了下来,转身对桓之道:“你便不用跟进来了,帮本王看好明侍卫。”
明雨气愤难平作势要往前冲,被叶蓁悄悄制止。明雨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渊逸及两名武艺高强的侍卫走进房内,回头看向他时竟然还露出了笑容。明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又被桓之一把拉住,他一向相信叶蓁的判断,也怕自己直性子坏了她的事,甩开桓之,走到一旁,竖起耳朵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睛不停地向四周看着,期盼着有援兵到来。
一进门,渊逸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放眼望去,靠近床榻的周围地面上有蜿蜒的像是油状的东西。叶蓁向来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实物,以前在清月阁时便是,只是这气味的确有些难闻,引得他直皱眉头。
“你什么时候和皇后联合起来了,你不是爱憎分明吗,应该恨她才对。”
“罪魁祸首是该恨,但假意帮助实则别有用心的也不值得相信。”
渊逸一哂:“合着你的意思就是故意拿着皇后的凤牌来对付我?”
“你俩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明眼人都瞧见了,打着别人的旗号多不合适。”叶蓁的面无表情也分许多种,此时的她眼神中充满了凛冽的气息,“你猜皇后为何甘心将凤牌给我?你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要诬陷戚巽与我有染?别人养大的世子,是不是已经入不得你的眼了?”
渊逸猛地冲向叶蓁,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叶蓁没躲,任由他掐着,尽管涨红了脸喘不上气也未曾有一丝求饶的意思。可是,他下不了手,还是放开了她。
叶蓁平复了一会,继续道:“在你心中,除了皇位已经再无其他,什么兄长、子嗣,什么发妻、好友,都成为了你的工具,这样的你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渊逸不再去看叶蓁,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手上。他的手中拿的是一封家书,没有君臣,只有兄弟亲情。渊拓信上写着希望渊逸能尽快归朝,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去做,还有世子,再过几日,便要请师傅为其启蒙,如何选、选谁,还需要他亲自定夺。最后,渊拓写由叶蓁亲自去接才显得他重要,还望莫辜负一片苦心。
“我记得你很擅长模仿他的字迹。”平静良久,渊逸将信在叶蓁面前晃了晃。
叶蓁扫一眼渊逸的反应,到底还是没能说动他,到底这失望是必然的。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踱步到几案前,将一截快燃到头的蜡烛取了下来,道:“我还很擅长模仿他讲话的语气。”
渊逸盯着叶蓁,皱起了眉头:“所以说,这信是假的。”
叶蓁打开了几案上早就摆好的盒子,盒子里有方绣着团花纹的锦帕,帕子下藏着三两火药还有一个铜制的球,球外有引线,里面也装着火药,是叶蓁闲暇时研究着玩的。
“瞧见信上印的印章没?王爷觉得这信假,那便是假,撕掉即可,想做什么便继续做。王爷若觉得这信真,那便真,照信上所说与本主回去便可。倘若明日动身,一切都还来得及。王爷,你要如何选?”
渊逸左右看看,走到榻前,毫不犹豫地将信扔进了身旁的火盆中。
叶蓁明白了。这是预料之中的,她没有犹豫,拿着锦盒走向站在火盆旁的渊逸,而后对不远处的王喜与王安道:“我能和王爷单独说句话吗?”
渊逸颇有些无奈:“你想挟持我?别费力了,我虽不能运气,但仅凭拳脚功夫也不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