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的心弦似乎被春风拂动,想起自己初初成为顾桓祁的庶福晋时。
那夜顾桓祁挑开自己的盖头,如嫔看着烛火中剑眉星目的男子,脸颊上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绯红。
如嫔款款上前,屈膝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顾桓祁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如嫔起身,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桓祁阳光下白皙的侧脸。
如嫔将食盒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缓缓掀开盖子,里头露出两样小食来,“臣妾记得皇上爱吃这枣泥酥和山楂糕,便做了些来。”
说着,如嫔又将一双象牙箸双手呈给了顾桓祁。
顾桓祁并未动作,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这个恭敬美艳的女子,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你在朕身边伺候,已经有...六年了吧。”顾桓祁拿起那双象牙箸,捻了一块山楂糕浅浅尝了一口,入口带着酸甜的味道,轻轻一抿便在唇齿间融化开来。
如嫔先是一怔,而后答道:“回皇上,再过两日,便满六年了。”
顾桓祁立在榻边,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如嫔亦站在顾桓祁身旁,小心伺候着。
“你是乾熹太后的表侄女,是乾熹太后请先帝下旨,将你赐给朕。
王府里已经有了嫡福晋、侧福晋,还有一个那时只是侍妾的苏贵人,乾熹太后不愿意委屈你,便给了你庶福晋的位份。”
如嫔微垂着头,想起从前,唇角皆是温顺的笑意,“皇上从不曾委屈过臣妾。”
顾桓祁放下手中的象牙箸,抬起手边的一盏温水,口中酸甜的味道渐渐淡去,眉眼一凛,“可是你今年失了孩子,是朕失察。”
如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一瞬间便酸了鼻尖,复又勉强地牵起笑脸,“跌下凉亭实属意外,是臣妾无福,若使皇上为此事忧虑,臣妾只会更加不安。”
顾桓祁敛衽坐下,拿起刚才放下的书卷闲闲翻看起来,冷悠悠道:“是吗?”
如嫔似乎没有听清,扬起头愣了愣,须臾才道:“皇上说什么?”
顾桓祁颔首翻了一篇书页,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冯答应也失了孩子,朕见她那般,便又想起了你。”
如嫔闻言忍不住滑落一滴眼泪,睫毛微微颤抖,扬绢拭去脸上泪痕后,道:“冯答应也是可怜人。”
顾桓祁抬头,眸色沉沉,博山炉里升起的香气似乎在顾桓祁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雾霭,看着如嫔冻得通红的指尖,问道:“天气愈发冷了,听闻内务府新做了汤婆子和手炉,怎么从不曾见你用过?”
如嫔面色微变,笑容一僵,紧紧攥着手中丝绢。想起昨日尚宸殿来人,将衍月宫三殿的汤婆子皆收了回去,“臣妾来时匆忙,忘了拿那手炉来。”
顾桓祁心头莫名有些沉甸甸的,再看不进去的一个字,将手中的书卷扔回榻上,“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你先回去吧。”
如嫔觑了一眼顾桓祁的面色,怯怯地不敢多言,向顾桓祁周全了礼数,从暖阁里退了出来。
顾桓祁看着如嫔离开的背影,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尚宸殿外,蓬织见主子这么快便出来了,有些困惑,却不敢多问,只是上前伺候着如嫔将斗篷披上。
主仆两人又向江义敏道了谢,往衍月宫回了。
江义敏目送着如嫔离开,悄悄向身边人做了个手势,待身边人会意领命去办时,转身入了尚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