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单凌迟疑几秒,摇了摇头。
“我虽然会给您永久供血,但万一哪天我、或者薛奕辰和封修洛不在,您的血源上哪儿找?”
陈单凌答不上来。
这么久以来,他摄入的血液一直是主动送上门的。
不然呢?他巴不得一直不喝。
出于补偿的目的、以及为了避免“王”因饥饿而发狂,三个双翼才一直稳定地供应着血液。
但将来能够每天碰面吗?难说。
陈忆楷已隐隐觉察:
被他所杀害的这孩子,实在不太像是一般的四翼,从蝠化的特征上就极其不像。
陈单凌眉头紧锁,他听到了陈忆楷的这段心声,只觉更加迷茫。
“朽白。”
“是,您如何决定?”
“我想知道……以后我会怎么样?”
朽白的喉结一动,他的表情透着少见的犹豫。
昨日才杀了他那堕落的友人,当下他更是不知如何延缓陈单凌继续异变的进程。
肃清前朽白为陈单凌激发的力量,比预估得还大了太多。
那疑似噬殷魔王的能力,实在令他捉摸不透。
本以为陈单凌所拥有的能力只是噬殷所有能力的一小部分而已。
“……有很严重的事吗?”
朽白愈来愈凝重的表情让陈单凌更为不安,
“别瞒我了,我不希望变故来得太突然。”
“此事您或许难以接受。”
陈单凌已经猜到是这类事情,心里却还是一沉。
“属下明白,您……本就不希望经历异变。”
“……然后呢?”
“先前,属下只觉您与那位魔王能力有相似之处……
“但属下近日去往魔界时,魔界的天空已较从前红得更甚。”
“所以我说然后呢?你……告诉我啊。”
陈单凌也渐渐没了底气。
“……您必然会成为恶魔。
“且极有可能,不会止步于‘王族’。
“而属下……没有能力制止。”
朽白情绪隐忍、一句一顿,陈单凌早料到事态必然会发展到他无法掌控的局面,可没想过会这么快。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正向着恶魔转变,可如果是朽白都无力阻止的局面……
难道真的不可挽回?
陈单凌并不知道自己具备的能力程度究竟如何,更是不知道这能力竟源自于那位消亡的魔王,且不同朽白所预料的那样……
“嗬呃呃——”
程意嘶哑着声音低声吼叫,眼中充斥着恳求。
“主人,请下令吧。”
“……我允许你们进食。”
显然,他暂时没有自己寻找血源的心情。
朽白在陈单凌应允“仆”进食后便带着他们离开。
朽白明白,他一介高阶恶魔自然无法应对六翼魔王。
起初,他对陈单凌能力的猜想还仅仅只是与噬殷魔王相像,他本想或多或少地让陈单凌先适应到魔界后应有的心态。
而现在,他反而不希望陈单凌接触魔界。
因为敌对魔王太过极端。
陈单凌已经全然无力,这一场打击让他近乎虚脱。
他所拥有的力量被朽白激发后,在这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他造成了人类的死亡。
即便他不是始作俑者,但关系仍然匪浅。
他的眉宇间遍布愁云。
接触吸血鬼这一陌生的族群尚且还有陈忆楷他们为他提供参考,但朽白这唯一的恶魔也对他的状态束手无策……
将来到底会怎么样?
噬殷已经消亡,自是无法指引。
年仅十七岁的陈单凌,不可避免地先选择了逃避。
这比死亡的结果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这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不惧怕死亡,他怕的是自己无法死亡、却对事态发展无力把握,多数人还能够选择留在舒适圈,而恶魔不可以,魔王更不行。
陈单凌倚靠门边,他凝望夏末的繁星,心知不久的将来,怕是看不到这些了。
可他又怕自己以现在的状态抑制进食,可能会对家人不利。
不是怕自己无力守护,是怕伤害家人的就是自己。
陈单凌又长叹一声。
门后脚步声“啪嗒”“啪嗒”传来,陈鹿来寻陈单凌了。
陈单凌一离开房间,她就又做了噩梦。
一推门,她看到陈单凌正望着夜空,陈忆楷的神色也异常凝重。
陈单凌心思不在这里,还没发现陈鹿的到来。
陈鹿见状,也不太敢出声。
他们似乎正在进行严肃的话题。
陈鹿正准备悄悄退避。
“陈鹿?”
陈鹿见没走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我刚准备走呢……”
“你又做噩梦了?”
“……嗯。”
陈单凌招招手让陈鹿到自己身旁,自己也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
“好吧,要出去散心吗?”
“好哇。”
“打算去哪?”
以陈鹿的身高正好能搂到陈单凌的腰。
她侧着抱住陈单凌,小脸蛋贴在他身侧,眼珠子滴溜转了转:
“哥哥还恐高吗?”
“知道了,我带你去逛一圈。”
陈单凌笑了笑,蹲下将陈鹿抱起,为陈鹿整理了一下衣服。
而后颇具力量感地一跳,所伴的风力让陈鹿一时睁不开眼。
在陈鹿重新睁眼时,眼前陈单凌就已经进入蝠化了。
蝠翼微曲,陈单凌平缓地滑翔着。
陈鹿愣愣地盯着陈单凌的面庞。
陈单凌失笑道:
“看我干嘛?”
“想多看看~”
“我又不会走。”
“可是我怕。”
陈鹿又在陈单凌怀里蹭了蹭,就像一只小兔子。
“看周围吧,我托着你。”
陈单凌并不经常飞得如此慢。
他这一个月以来的飞行几乎都是为了赶路,从未有这等闲致。
陈鹿闻言望向外侧。
她呆呆地看着陈单凌微微扇动的翅膀,想摸却不敢。
“我停下来给你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嘛?”
“知道啊,你的心思多好猜?”
陈单凌到一处三十层高的天台平稳落下。
他轻轻放下陈鹿。
陈鹿直勾勾地盯着那翅膀,没敢伸手。
陈单凌把翅膀放到了她的面前,陈鹿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
“糙糙的…”
“没保养过。”
“谁在外面?”
楼道通往天台的门里传出中年男性的声音。
陈单凌刚想走,门开得却比他预估得快。
嘶,麻烦了。
他与保安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