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将糕点与茶水呈上,富察琅嬅品尝着糕点,赞不绝口。而解忧则趁人不备,拂了拂茶杯盖子。
皇后吃了两块点心,又饮下几口茶水,只觉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脑中也清明了许多。她有些惊喜地看着解忧,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令贵人,这点心,当真...”
有用就行。解忧保持着镇定与从容:
“皇后娘娘若喜欢这点心,嫔妾愿每日为娘娘送来,只盼娘娘健康长寿。”
富察琅嬅心中感激,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二人闲话一阵,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如懿身上。
“皇上为了她,连太后的凤体都不顾,竟然拿个奴婢顶罪。”富察琅嬅重重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娘娘息怒,想来是皇上因当年朱砂之事,待她心里有愧罢了。”
“就算是心里有愧,也不该如此偏袒!”
“恕嫔妾直言,何谓偏袒呢?无凭无据的事,还不是把她赶到冷宫里继续囚禁了。”
“可是,皇上并未治她的罪。”
“皇上也没说她是清白的啊,眼下流言纷纷,都说她如懿推侍女出来顶罪,皇上也不曾维护半分,娘娘还担忧什么呢?”
“唉,本宫只是想起当年选福晋之时...”
又来了,又来了,那点子破事儿还要絮叨多少遍。解忧无奈,趁现在富察琅嬅喝了生命秘药、脑子还算清醒,试图劝慰一下她:
“过去之事算得了什么呢?您现在稳居中宫宝座,有儿有女。璟瑟公主天生尊贵、气度超群,二阿哥身子一天比一天康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是...可是...”富察琅嬅听到儿女的名字,嘴角泛起笑意。她愣了一会儿,嗫嚅道,“可皇上的心,全在那个如懿身上。”
“我的娘娘哟。”解忧扶额,“身份、地位、财富、权力,皇上哪个不是尽数给了您?那个如懿得到了什么?什么匾额簪子都是后宫人手一份的,领一盒什么梅子粉,抠抠索索的都舍不得用...”
解忧一顿苦口婆心的劝导,倒是让富察琅嬅的心绪沉稳了不少。她听到激动之处,忽而伸出纤纤素手,握住解忧同样白皙修长的手指:
“嬿婉,难为你竟看得这样通透。本宫听你说了这一会儿子话,觉得心口都畅快了不少。从前...从前的事,盼你不要在意。”
你心口要是不畅快,简直浪费我的药水。解忧又哄了两句,觉得目的达成、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准备准备晚上侍寝的事儿了,与皇后约定明日再来,施施然退出了长春宫。
富察琅嬅忍不住倾身相送,眼下她气色红润、精神饱满,整个人飘飘欲仙,近四十载的人生中,这般轻松的时刻也是屈指可数。
......
永寿宫。
是夜月华如水,永寿宫内烛光摇曳,被燕草布置得静谧而雅致。皇上与解忧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雕花梨木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香料与调香器具,空气中弥漫着馥郁迷人的香气。
皇上目光深邃,望向解忧,笑道:
“嬿婉啊,你精通调香之道,今夜可否让朕一睹你的手艺?”
解忧敛衽欠身,语声清婉如珠落玉盘:
“皇上有所不知,嫔妾只是略懂皮毛,恐难登大雅之堂。”
皇上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嬿婉过谦了,你调制的香料香气宜人、与众不同,今夜便想亲眼见一见。”
“那嫔妾便献丑了。”
说着,解忧玉白指尖温柔地拂过一只绘有繁复云水纹的精致瓷瓶,从中轻轻拈出一小撮香料。这是由多种珍稀药材精心提炼而成,色泽金黄、宛如秋日暖阳下成熟麦田的龙涎香碎末。
随后,她又从另一只造型简约古朴、表面覆盖着细腻冰裂纹的瓷瓶中取出一些色泽洁白如雪、细腻如绸,气味清雅脱俗的上好白檀香粉。这香粉经多次晾晒、研磨而成,珍贵无比,这一小撮抵得上寻常百姓家半年的嚼用。
“皇上,可还满意。”
她娇笑着从一旁的银托盘上拿起一个小巧的玉研钵,将龙涎香碎末与白檀香粉倒入其中,拿起配套的玉杵缓缓研磨。两种香料的香气逐渐交融,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芬芳,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远离尘嚣的仙境。
随着粉末混合成型,她不断在恰当的时机添入其他药材,有颜色深邃、气味独特的沉香块,有形如珍珠、香气淡雅的丁香粒,还有细若发丝、香气悠长的茉莉花丝…最后,她将研磨好的香料放入香炉、点燃香火——这玩意儿跟炼药比起来,称得上是没有难度。
皇上深吸一口香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嬿婉啊,你这调香手艺,果然不俗。”
“皇上谬赞了,嫔妾瞧着皇上,心里欢喜,便生出许多灵感来。”
外表清冷、绝丽脱俗的美人单对着自己小意温柔、情致缠绵,怯生生地撒娇卖乖,饶是九五至尊也难以抵挡此等诱惑。皇上眉心一动,起了几分调情的雅兴:
“朕闻此香,便觉置身于仙境之中,好像见到了天上的仙子啊。”
老色鬼口出狂言,又想占姑奶奶便宜:
“皇上~您惯是会拿嫔妾取笑的,人家不依。”
二人调笑缠绵一会儿,皇上静静品味着空气里的香气,忽然开口问道:
“嬿婉啊,你可知道,这调香之道,实则与人生一般,需得用心去品,方能知其真味。”
是呢,照这么讲,人生还跟做菜一样,自己不会做,就绑个厨子来:
“嫔妾先前只是调着好玩,还从未想过这一层呢。皇上所言极是,嫔妾当真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