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莫名其妙地晕过去后,醒来,便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了。
闻言,她轻笑一声,想起那日在药铺门口。
林不染,这个姑娘……
俞尘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只是恩人那般简单吧。
且他唤的是林姑娘,而并非,卫夫人。
画生……
因执念为画,以画成妖,若画中人死,则独成一体。
方才堂上,俞尘似乎是在听到画中人死时,才开始动摇的。
她又看看手中画像。
可这画中人,不是早已死了吗?画生又为何还要采阳补阴?
是他说了谎,还是,画中人,还活着?
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可俞尘一阵咳嗽,呕出血来。
她和顾十里连忙将他抬到床榻上。
“我去打水来!”
顾十里说着便出门去。
看着床榻上苟延残喘的人,都这样了,还如何去抓那画生?
“洛了了,没死?”
她问。
“我求之不得。”
他低声苦笑。
“那采阳补阴,你作何解释?”
“我贯姑娘非常人,定也能通非常道,若相助,必奉告。”
“你要我,帮你找到画生?”
他点头。
画生此妖,生性为恶,若画中人不死,其不可脱世。
白流萤想。
但这世间,有情人多为逝者作画,而心生执念,画生伺机而出。
可画中人,又岂止一人。
心中所念固然已亡,但画中之人,可再得新生。
转世之人何其难寻,故,世之画生,多采阳补阴,不曾去寻那已故人。
以阴阳调和妖力,若妖力不稳,则必须隐匿于画中。
观如今情形,这只画生,应是已找到了画中人,再操控俞尘,想借刀杀人。
而俞尘,不愿画生伤她,毕竟,凡是经此妖所杀,则永生不入轮回。
门外有响动,顾十里端着水盆,用来为他清洗血迹。
在这之后,白流萤又将他支了出去。
俞尘若死了,那真相,怕是无人知晓。
她观其体格心脉,不似积弱成疾,反倒像是一朝一夕间,体魄骤然下降,更准确一点,可以说是消失。
“还不肯说实话?”
“姑娘先答应我……”
“你死了,我可不会管那画生,至于她想杀什么人,我也不知晓了。”
他沉默一会儿,终是妥协:
“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是能明白,一只画生,这辈子,为了追求自由,会无所不用其极。”
他换了口气,又继续道:
“了了已逝,但画中之人可再生,画生此世为寻自由,我此一生,只为寻妻,又何尝不是困在那画中呢。”
“你找到她了?”
转世之人,他如何能寻到?
“姑娘可有听闻过,圣母山?”
她点头。
绵延万里,终年覆雪,极寒之地。
“此山之巅,居有一谪仙人,可助你寻转世之人。”
世传,圣母山上,有一神婆,以两人信物为引,寻其做法,再以自身信物为易,可得一寻人契机。
若再遇转世之人,信物破碎消灭,以此辨别。
只是,此山之高,非一日两日可登,不仅受尽极寒之苦,且上山者,若心不诚,便无缘得见。
“如今我这一副亏空的身子,便是交换。”
他又深深叹息,自己早已时日无多,若非是妖,又岂能苟活至今日。
不过,能找到她,已是万幸。
他为妖,却医人,为寻妻,辗转江湖间。
一个地方,待过不多于三年。
而此地,他待了已有七年了。
他就这般,默默地看了她七年。
他寻了她上百年,可再遇之时,她已有了心上人,成了他人妇。
他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便如此沉浮于世,虚生浪死。
百流萤大抵是明白了,林不染,便是那妖怪所寻的画中人,也是俞尘妻子的转世。
为追寻爱人,他竟不惜以自身为代价,去求得那在三千世界中,能够在相遇之时有所感知的唯一机会。
或许他寻遍五湖四海,访遍大街小巷,才能在油尽灯枯时,与她相遇。
但终归是往事可忆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