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言赴海出声,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全然满意。
“既然知道你的答案,那么,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一直保持倾听姿态的言述却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
言述道:“外公,索取代价,我想自己来。”
言赴海定定地盯着言述好一会儿,似乎要从他的身上找到说出这句话的原因与真实性。
“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族的族徽?”
没有直接答应言述的要求,言赴海拿过椅子旁的拐杖,轻轻叩叩地面,抬起一只手拒绝言述想要靠近帮忙的动作,然后站起身。
因为铺着地毯而产生的沉闷碰撞声跟着传来,站起身来的老人身形有些佝偻,但是依旧眼如鹰利,精神矍铄。
言述点点头。
他跟在言赴海的身后,慢慢地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
在打开那扇木门的同时,里面浅淡悠长的檀香也跟着传出来。正对着房门的那边桌子上,摆着紫到发黑的紫檀木牌位。
桌子下,放着一个蒲团。
两人先后走进去。
在言赴海的示意下,言述跪在那个蒲团上。
“这些是我们言家担任过家主的祖祖辈辈,他们无一不做出卓绝的成绩。”
言赴海的声音在言述身后传来。
他的声音本就因为年事已高而低沉沙哑,在这般娓娓道来的语气中,为安静的祠堂增添了岁月感。
“你的妈妈,一时走了错路。”言赴海话音一转,说回现在,却又因为说话的内容而微顿,不免想起了记忆中已经有些褪色的脸。
鲜妍年轻,如花儿一般的美妙年纪。
关于她的一切回忆,夹杂在他经手过的黑色、灰色、血色的记忆里,像是残破黑暗里绽放的绚烂烟火。
他独自抚养长大的女儿,在他的眼里一点一点地长成强大果决的狼王雏形。
却在他一时不察,被恶心人的渣滓趁虚而入,以无用的爱情哄骗。
他还是没有经验。
——言赴海不止一次这么想。
他给予她的环境太过理想化,没有让她拥有辨别男人真心的能力,而那个渣滓,利用他女儿的真挚,谋财、害命。
他的脾气很大,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爱女儿亦是如此。
一次次的争吵过后,彼此在思念中固执地坚持自我,不愿服软。
而当他再看到他的狼崽子的时候,只有那张单薄的照片,贴在又厚又沉的墓碑上,对着他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怀地笑。
书意、他的书意!
言赴海抓着拐杖的手不断收紧,绷紧的下颚显示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蓄势待发的冷厉气质,仿佛下一刻就能对谋定的猎物啃食撕咬。
言述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外公的一点情绪状况,但是他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所以就安静地跪在蒲团上,看着供奉一桌的牌位旁边的小桌子,那上面放着他午夜梦回时会看到的美得凌厉冷冽的脸。
——是他的妈妈。
不是苍白无力的,是笑得张扬恣意的,年轻有活力的妈妈。
“抬头看看我们家族的族徽吧。”
再出声时,言赴海的声音已经恢复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低沉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