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农历新年注定不太平。
腊月二十九,钱丽云的丈夫找到厂子里,顺藤摸瓜找到贺兰,一张口就要贺兰为他做主。
当着这名中年男人的面,贺兰毫不避讳的将白眼翻上天:“大哥,兄台,我们这是村办企业,不是你们国营厂,什么闲事儿都管,钱丽云要跟你离婚又不是嫁给我,你找我有什么用?你去找她去啊。”
中年男人不答应,“要不是你把她派去东北,她怎么可能要跟我离婚?还不是你造的孽!”
虽然贺兰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钱丽云的婚变跟她的工作安排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去年钱丽云一个人带了两个业务员去东北开拓业务,去之前还有些心中惴惴,哪知道落地之后却如鱼得水。不仅将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她本人还特别适应当地的风土人情,很快就广结关系网,在东三省彻底扎下根来。
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我上辈子肯定是个东北人,这辈子才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乡。”
钱丽云是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性格,贺兰太知道这种性格在东北地区有多么吃香了,因此钱丽云在东北的业务开展得格外出色她并不感到意外。但她万万想不到钱丽云不仅在那里开拓出了广阔的市场,还能开发出一段婚外情。
对方是省会城市做副食品批发的批发商,半个批发市场都是人家的门面。钱丽云在跑业务的过程中多次与对方接触,天长日久相处下来对方逐渐将她放在了心上。
中年男女的感情碰撞犹如老房子着火,一发而不可收拾。男人的表白令钱丽云始料未及,即便她清楚告诉对方自己已婚的身份,对方依旧穷追不舍,明确表示愿意等她离婚,多久都愿意等。
钱丽云那岌岌可危的“妇道”促使她第一时间就将实情告知贺兰。贺兰明面上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对她的这段尚未成型的婚外情十分不看好,但私底下其实她非常能够理解钱丽云。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凉的。当初钱丽云下岗待业的时候在婆家不受待见,连吃口饱饭都得看人脸色,照顾继子再如何细心也会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想跟丈夫生个自己的孩子丈夫也不同意,理由是她不赚钱,丈夫一个人的工资养不起第二个孩子。
要不是钱丽云内心坚强拼命自寻出路,现在的她说不定就是个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老妈子,全家的免费保姆。
自从做了食品厂的业务员,她手里有钱了,脸上也有光了,婆家上下也不敢不拿正眼看她了,反过来轮到丈夫对她温存小意,想跟她生个孩子,还说女儿最好。
记得当初钱丽云满脸刻薄对贺兰说:“想跟我生孩子,还指定要生个女儿,呸!他也配。”
她心里清楚得很,丈夫之所以改口要生孩子,一来是看她赚得多能养得起家,二来是继子马上要上高中,家中老人身体又急需人贴身照顾,所以才想让钱丽云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生孩子不过是顺便,是不是真想生还不一定。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下岗待业时不得不伏低做小的家庭妇女了,一旦跳出家庭的樊笼,见识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不需别人提醒,钱丽云自己都埋怨自己当初的心盲眼瞎,居然会以为孩子才是她立身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