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个章节的“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中,我们深入探讨了如何去培养一种至关重要的思维能力——观察得理,由表及里地探究事物本质的思维能力。这和前面几章共同强调了一个人德才兼备的重要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各方面的事物,推动家族和社会的前进——不论他在何时何地。这不仅让我想起了范仲淹的那句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yé)?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只有这些能真正做到德才兼备之人,才能够将这些优良的品质和培养的能力不断地推广并传承下去。也是这样不断的传承,奠定了这个中华文明的基础,指导了文明的发展方向。这需要怎样去传承呢?今天我们便回答这个问题——“贻厥嘉猷,勉其祗植”。
从修辞手法来讲,这两句也是队长的修辞手法——“贻厥”对的是“勉其”,“嘉猷”对的是“祗植”。我们呢还是从文字讲起。
“贻”,形声字,最早见于金文。在金文中,“贻” 写作 “贻”,从 “贝”,“台”(怡) 声。“贝” 在古代曾作为货币使用,和财物有关,“台”呢?我们前面讲过,古代简体的字形就是胎儿的意思,在这里通“怡”,表示的是心情很好的意思,两相结合,表示的是心情愉悦的将东西赠送给他人的意思,这种赠送包含着友好或者敬意。随着语言的发展,“贻” 字的含义逐渐引申为遗留、留下的意思。
“厥”,象形字,在古代厥与氒(jué)、夬(guài)同源;氒是名词,夬是动词,“厥”是“夬”的后帘演化出的形声字。所以“厥” 字在最初就是是 “氒”,在甲骨文、金文的 “氒” 像矢栝的样子,指的就是射箭时的钩弦器,是一种箭末抵弦处卡在弦上供手扣之以发射的构造;给这个矢栝加上一只手,就成了篆文一形的夬。由于“夬”作了偏旁,便又另造了篆文二形的厥。厥,从厂(山崖),从欮(上冲),欮也兼表声,表示用弩机发射石块,成了会意兼形声字。其法是“建大木置石其上发以机,以槌敌”,即古之发石车。隶变后楷书写作厥。《说文解字》: “厥,发石也。”其本义是发射石块的意思。
由发射石块的本义引申出石头的意思,如 “和之璧,井里之厥也,玉人琢之,为天子宝”,这里的 “厥” 指的就是石头。因发射石块等动作有冲击、碰撞之感,所以引申出磕碰的意思,如 “若崩厥角稽首”,形容人叩头时额头触碰地面的样子。后来又引申出挫败的意思;《孙膑兵法》“吾攻平陵不得而亡齐城,高唐,当术而厥”。后来借用为代词,相当于 “其”,表示他(们)的、那个(些)的意思,如 “思厥先祖父”“方命厥后” 等;也用作连词表示因而、因此、于是,如 “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
“嘉”,形声字,最早出现在甲骨文中。甲骨文中的字形嘉字的甲骨文由 “壴(zhù)”、 “力”和 “口”组成,那时候“力”和“口”是分开的,是一个会意字,“壴”在古代是鼓的意思,“力”表示用力击打的意思,而“口”表示和语言相关;综合其字义为人用力击鼓的样子庆祝的样子,所以有庆祝、嘉许之意。《说文解字》:“嘉,美也。从壴,加声。”其本义是美好的意思,指事物的美好、优秀等。后来由美好的意思引申出赞美、夸奖的意思,同时“嘉”也是吉庆、幸福相关联的,所以 “嘉” 又引申出吉庆、幸福的含义。
“猷”,形声字,始见于金文,定形于篆文时期,之前讲“犹子比儿”时提到过这个“猷”字。今天我们便详细的讲解一下。其字形本义古代的手法也不同,《说文解字》: “犹,玃属”,而 “猷” 与 “犹” 在古时通用,都指的是大猴子的意思,猴子总是犹豫不决,所以该字也有犹豫的意思,这在前面也讲过的。另一种说法讲其本义与 “网” 有关,是一种用绳子编织的网状工具。但其字计划、谋划的意思,具体是借代过来的,还是引申过来的,还需要进一步探究。《尔雅·释诂》:“猷,谋也。”《十三经注疏》:“猷者,以道而谋也。”由于谋划好就要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制定出相应的规则,因此引申为大道、法则的意思。《诗经·小雅》:“秩秩大猷,圣人莫之。”这里指的是治国理政的根本原则和方法的意思。有了治理的方法便会形成治理取得的功绩,所有“猷” 字也有成就、业绩的含义,体现了通过谋划和行动所取得的成果。
所谓“贻厥嘉猷”,其含义便是将我们在前几章所讲述的那些优良的道德品质以及行事准则,还有自身积累的宝贵经验和美好的建言忠告,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后代子孙们。如此一来,后世之人便能够从中汲取到有益的养分,并将这些优秀的传统和智慧一代又一代地传承延续下去。
“贻厥”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这句话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了先辈们作为天下万国之君主时的光辉形象,他们不仅制定了规范的典章制度和行为准则,更是将这些珍贵的财富遗留给了子孙后代,让后人能够遵循并不断发扬光大的情形。“贻厥嘉猷” 的先贤都有宝贵的家书、家语遗留下来,如《了凡四训》《周公戒子书》《诸葛亮戒子书》《曾国藩家书》等等,不胜枚举。这些家书、家语早已超越了家族的概念,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家语,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字字值千金。
“勉”,形声兼会意字,从力,免声,始见于金文。其字形的左边是 “免”,右边是 “力”;“免” 的字形像人戴着帽子,有脱帽的意思;“力” 表示力量,在这里表示奋力摆脱、尽力意思;二者组合起来,表示尽力去做某事。《说文解字》:“勉,强(勥,有几个读音在,这里读作qiǎng)也。从力,免声。”在使用过程中,又由其本义逐渐引申出勉励、鼓励的意思。《国语·越语》:“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这里的 “勉” 就是鼓励他人继续努力,不要停止,含有激励的意味。后来,又引申为力所不及而强作,就是勉强的意思。如“勉为其难”,其中的 “勉” 表示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在一定压力或者自身的克制下完成某件事情。
“其”,我们就不细说了,“其”本义就是簸箕,是“箕”的古字。但在从古至今的各类古文献里,它长期被假借出写副词和代词,今读qí,相当“这、那、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