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后,不无意外的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道,
“连卿自然想不到,朕种下树苗的时候,它们尚小,朕不知预留足够的地方,因而将他们种的太近了,
后来,朕的小树旁边的另一棵小树,抢着吃了朕悉心埋下的树肥,慢慢地也快要追上第一棵小树了,
现在两棵树都快要长成,第二棵甚至隐隐有超过第一棵的态势,可是,朕每天日理万机,精力实在不足以顾全两棵大树,”
说到这里,皇帝再次看向连钰,问她道,
“若是连卿的话,会如何选择?”
连钰心内无语,若换成自己的话,肯定会挪走一棵啊,但是自己若是敢这样给皇帝回话,皇帝几日内就能找个借口,给自己的脑袋搬个家…
连钰没有马上回答皇帝的问题,她先在心内打了个腹稿,才缓缓开口道,
“回皇上,臣没有养树的经验,”
皇帝听后,眼神立刻变得凌厉,眼刀向连钰‘嗖嗖的’扫过去,连钰当然能感受到皇帝骤然变冷的目光,但她并没有慌,反而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是,臣还在太平府的旧宅之时,倒是有过不少种花的经验。
还记得去年,臣偶然得了一枝赤蔷薇,一枝鸳鸯藤,甚是喜爱,于是将两枝花枝种在了臣书房外的花田,日日照料,夜夜查看,期待着开花了,便可在书房的窗口时时看到。”
连钰略微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
“谁知,到了花期,鸳鸯藤和赤蔷薇突然都开始枝叶枯黄,别说开花了,连只花骨朵都没有。臣当时的心情,便如那煮过头的皋卢茶一般,”
“哦?那爱卿之后可做了什么挽救那两枝花?”
“回陛下,微臣也如陛下一般,不想就此放弃,于是,找来了很有名的花匠,希望能挽救一二。
那花匠到我的花田一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两枝花中间放了一块很厚的石板,之后便如臣之前一样,浇水,埋肥,如此大概过了半个多月,那两枝花竟奇迹般都变回了翠绿色的叶子。
那支赤蔷薇甚至在那之后不久,还开出了鲜红的花朵,但是鸳鸯藤因为已经过了花期,臣来奉都之前,都没有机会看到鸳鸯藤开放,令臣一直抱憾至今。”
连钰说完,面上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虽然未曾看到鸳鸯藤的花,但是花匠半个月便救活了臣的两枝花,臣事后非常虔诚的请教了花匠,那花匠是个脾气大的,劈头盖脸便将臣骂了一通,倒也把臣骂的醒悟了种花技能,”
“连爱卿竟乖乖挨一介花匠责骂?呵呵,那匠人是如何说的?”皇帝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小民百姓,粗鄙之言,恐有辱圣听,但他说的十分有理,臣也就认了,粗鄙点就粗鄙点吧,”
连钰斟酌了一下用词,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他说,赤蔷薇和鸳鸯藤虽说都喜好日照,但鸳鸯藤喜干,赤蔷薇喜湿,将这两者种在一起,必然会双双枯萎,
加块宽石板在中间,水分土壤均被隔离,两者的根系便不会误入对方的土地,自然都能在食盒自己的地方长好。
也多亏臣这个‘棒槌’找花匠找的及时,二者都还有能有机会得救,若是晚了,臣就会一下子失去两只花了。”
连钰说道‘棒槌’,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皇帝也是被这两个字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臣倒是由此明白了一个道理,”
连钰觉察到皇帝情绪大好,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
“爱卿继续讲,”皇帝大手一挥,示意连钰继续,
“花有根系,世间所有植物也如花一般,都有根系,所以臣明白:
无论是同类还是非同类,若是离的太近,他们的根系就会延伸到不该延伸的地方,其结果不是伤了对方根系,就是伸错地方,伤了自身根系,甚至有可能两败俱伤,因而枯萎。
自那以后,臣种花都会注意,将他们从根系开始就隔离开,也从此未再发生过花树枯黄的情况了。”
连钰说完,便噤声,侍立原地,
“说得好,根系延伸到不该延伸的地方,确实如此。”
皇帝从桌案后走出来,背着手向着窗口走去,他抬头看着窗外接近正午的阳光,眼神微眯,
许久,似是灼痛了眼睛,成恩及时走上前,呈上锦帕,帮皇帝擦拭眼泪,
“连卿果然是解忧草,深得朕心,哈哈哈哈。”皇帝将绢帕扔给成恩,转身走回桌案后,坐回龙椅上,朗声说道,
“微臣不敢居功,全赖陛下指导有方。”连钰微一躬身,恭敬回话,
“连卿不必如此谦卑,朕说你是,你就是!”
“多谢陛下垂青!”
“好了,你退下吧,成恩。”皇帝开口让连钰离开,同时唤成恩上前。
连钰领命退出殿外,白胜已经在外面准备好,见连钰出来,上前问候一声,便引着连钰,往宫外走去。
连钰走后,成恩亦走出乾元殿,向宫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