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林砚终于在跟着太子使团进入镇云府的前一天,收到了京城的回信。
暮色降临,太子带领使团队伍行到了林州下辖的罗元县,虽然林州距离镇云府甚远,但是罗元县与镇云府这两地之间,却仅有两个时辰的距离,
“臣建议太子殿下今晚还是先在县里休息,待天明再出发。”
罗元县县令与罗元县似有着天生的缘分,他姓罗名源,
许是他的名字看来就是要来治理罗元县这片土地的,吏部便直接将罗源派遣到这里,他便也在罗元县这个地方,一下子当了许多年的父母官,
是以,罗源对于罗元县周围的地形环境,是非一般的了解,
“哦?本宫看距离也不是很远,加快脚程的话,酉时末应是能到达的。”
太子很是疑惑,明明镇云府已经近在眼前了,罗源却阻拦自己继续前进,
“启禀太子殿下,从舆图上看,罗元县和镇云府不过一射之地,但是,”
他指了指舆图上两地之间的一个位置,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段路两侧山林茂盛,偶有野兽出没,夜间行走并不十分安全,
再者去年灾荒是入寇的一些流民,有时也会在这里埋伏,若是遭遇上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臣已经在本县最大的宅子,给太子殿下以及各位大人安排了住处,请太子殿下以及各位大人在此先委屈一晚,待天明再行赶路。”
太子听了罗源的解释,此时也很是赞同,
“罗知县考虑的甚是周到,粮草和饷银是万万不可出意外的,今晚便在这里停留一晚吧。”
使团众人自是遵从太子殿下的决定,恭恭敬敬的应了诺,罗源见太子殿下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便吩咐下人,将备好的酒席快速地备上来。
吃过晚膳后,林砚揉着头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床上,打开了今日才从京城寄来的包裹。
里面共有三封信和一只盒子,林砚一看,微白的脸上也漾出了几分微笑,三封信正是分别来自连钰,许观和钟白三人的回信,
“这三个好兄弟果然没忘了我。”
林砚快速看完了三人的回信,不由得发出感慨,离京已经快满一个月,他还真的有点想念大家了。
钟白的回信很简单,他听闻了林砚一路上的不易,在信中传授了他一些止晕车的法子,也与他说好,待林砚回京,定会邀他好好吃一顿;
“你说的,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
林砚看着新末的落款,“恶狠狠”的说道,
许观与林砚本就是同乡亲友,在他的信中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但他将自己珍藏的故乡灶心土分了一半出来,装到锦囊里给林砚送了过来,
林砚握着眼前的锦囊,感动得视线都差点模糊,
“诶,灶心土,莫思乡”;
连钰的信比之钟白和许观二人的信,都要厚上一些,她在信中跟他讲了镇云府不可错过的街市,文县不可错过的塞上日出,林砚看的心内一阵激动,
“瑞山真是博闻强识,光看这文字,我都心痒难耐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将盒子内的灶心土和连钰新送来的两瓶药膏收好,刚准备躺下时,同屋的户部右侍郎王铮便走了进来,
“王大人。”
林砚连忙起身行礼。
原来罗元县县令虽已经给他们安排了县内最大的宅子,但是使团队伍里官员总共有十几名,除了太子,太傅之外,其他人都只能两人睡一间屋子,才能勉强住下。
本来正二品的户部侍郎也不应该与林砚这个无品庶吉士住在一起,只是其他官员都有各自交好的人选,最后便剩下这两人搭伙了。
林砚本就在户部观摩学习,是以,他与王铮之间也不是全然陌生的关系,只是这上下级之间的礼数,林砚不敢不遵,
“林砚,这么早就准备睡了?”
王铮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上位者派头十足,他虽然在与林砚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并未在林砚身上停留过,而是一直看向前面里间的方向,
“回大人,学生对于北地还不是很适应,确实准备早些休息,”
“不适应?哼!你这小年轻竟还不如我们这些老东西硬朗,”
王铮终于看了一眼林砚,见他面色确实不是很好,随口嗤了一声,又继续往里间走去,
“学生怎能与大人相提并论,若这一路没有大人的照应,学生都不知倒下多少回了,”
“算你小子识相,早点休息吧,若是身体原因,耽误了太子殿下的行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王大人关怀,大人也早点休息。”
王铮说完,并未再理会林砚说的话,他走近里间,门一关,便熄了里间的蜡烛。
林砚差点碰了一鼻子灰,不过现在终于可以睡了,他躺上床,在梦中看到了连钰在信中给他描绘的壮观的塞上朝阳。
翌日辰时正,使团队伍已经整装完毕,待太子在马车上坐稳,先锋官一句“出发!”使团队伍便开始缓缓向前行进。
镇云府知府廖飞早已得知太子将在近日抵达镇云府的消息,他早半个月便开始着人对府城内的街坊道路进行清理,
短短几日,之前还时常能在城内见到的乞丐流民,甚至白日里在路边墙根处等活计的力士,都不见了踪影,
府城街市面貌焕然一新,城中百姓也是肉眼可见的喜气洋溢,
廖飞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镇云府,十分满意,他大手一挥,让衙差到账房支取纹银百两吃酒去。
眼见太子到达镇云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廖飞确是越来越忐忑,
明明已经将府城好好打理了一遍,他却还担心府城中是否还有哪里,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他想再多派些人去府城巡逻一番时,被府衙的师爷李佑拦住了,
“大人,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下官认为凡事过犹不及,不若就保持现状。”
廖飞听后,重新坐下去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道,
“师爷说的有理,那本官先去准备一下,免得今日太子殿下到的时候,说咱们镇云府怠慢。”
谁知廖飞刚往门外方向走了一步,又被师爷阻止了,
“大人且慢,今日下官着人打听过使团的脚程,太子殿下到罗元县时应该要过申时,那罗元县县令若是个聪明的,就一定会将太子殿下留下过夜,让使团明日再行往镇云府来。”
“此话怎讲?”
廖飞愣了一下,脑子里的问题也就脱口而出,
“启禀大人,大人可能是许久不曾去过罗元县,不记得罗元县与咱们镇云府府城之间有一片山林,不适合夜间行路,若让太子殿下在路上有个好歹,那他罗元县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佑微微笑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跟廖飞解释道,
“嗯——,不愧是云家培养出来的军师,总能先一步想到本官未曾及时想到的地方。”
“大人谬赞了,往事已成云烟,如今下官作为镇云府的师爷,自当是为大人效力的。”
李佑表情古怪的挤了挤脸上的褶子,将头压得更低,不再抬头看廖飞的表情,
廖飞也没管此时李佑的反应,他此时因为心内一直悬着的的石头放下,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说话声音也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