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亲还是一下子看穿了,还骄傲的跟我说,他早有预料,所以已经在很多年前,给我和宛娘定了娃娃亲,
那个时候,我是很高兴的,甚至当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幻想,这么热烈的女子,长大以后该有多么的光彩夺目。”
钟白眼中点点星光,渐渐暗淡下去,
“我没想到我根本等不到她长大的那一天,她和她的家人没多久就被人杀害,我连收尸都没来得及。
后来我去过好几次北地,想知道宛娘短短的十余年人生,是在什么样的风景里养出来的,
不过那样热烈的性子,我确实养不出来,我去过再多次北地,吃同样的食物,赏同样的风雪,
但我从始至终都只是钟白,成不了宛娘,所以,我永远没办法想想到,如果宛娘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钟白说着,不知不觉竟然喝干了一整壶酒,拿起第二个酒壶的时候,连钰伸手阻止了,
“少渊,人死不能复生,少年时的惊鸿一督,成为毕生的遗憾,
我想这种心痛,应该十分难熬。但是宛娘姑娘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不愿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更何况……”
钟白看向连钰,等着她“更何况”后面的话,
连钰停顿了会儿,最终下定决心般,再次看向钟白,
“更何况,宛娘姑娘甚至不知道少渊的存在,你这样,岂不是自苦?”
钟白趁机抢过了酒壶,倒满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声音已经能听出来,醉的不轻了,
“瑞山说得对,她不知道我。
但是感情是我心甘情愿付出的,若是因此就一厢情愿的期待她的感知,那我就太自私了。”
钟白心里的这份情,压得很深很深,有多深呢?
钟白这些年认真读书,除了她生日这一天会怀念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钟白的记忆里完全不会浮现宛娘的身影,
可是这两年,钟白却又开始频繁地想起她,从他第一次见到连钰那天开始,
连钰是个读书人,言谈举止间尽是君子风度,但是偶尔调笑之间,连钰会显露一些难见的活泼面容,
她的揶揄,她的调笑,她的偶尔捉弄,明明是兄弟之间的正常相处,却总让钟白恍惚的唤起被自己放置在记忆深处的宛娘,
像吗?钟白觉得连钰和她根本不像,首先性别就不一样,
可是,看到连钰,钟白却总是会不自觉的联想自己的宛娘。
只要人群里有连钰,他的眼睛就会跟上连钰,会听她说的笑谈,会任她嘲弄自己而感到满足,
有一段时间,钟白甚至觉得自己病了,为什么会对同性的连钰,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于是,钟白管住自己,与连钰疏远了一段时间,可是也仅仅坚持了不到五日,就又开始主动寻找连钰的身影。
算了,病了就病了吧!
可能是她太像宛娘了吧,钟白觉得宛娘长大后可能也会这样和自己相处,可能宛娘的个性会更加热烈一些,
不过,多年的遗憾,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想象的后续,他不想放开。
钟白对自己妥协了,他微醺的双眼眯起来,凑在连钰很近的脸前,
之后他抬起手,想要描绘一下她的眼睛,又突然发现自己举动的冒昧,最终只是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肩上,
“太像了。
宛娘如果长大了,应该和瑞山一般年纪,
也应该有瑞山这般明亮有神的眼睛。
难道......是宛娘把你送到我身边的吗?”
钟白再次神伤,那个再也见不到的明艳女孩,有着和她相似眉眼的连钰,
这两张脸在钟白的脑海里不断的旋转,重合,又分开,终于把钟白绕晕了。
连钰看看醉倒的钟白,深深叹了口气,让青风和钟成进来,将他送回了首辅的马车里。
感受到车子移动了好一会儿了,钟白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车后面的窗口,
连钰已经坐上青风的马车,向和自己不同的方向,扬长而去。
钟白握了握手里的东西,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