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轻寒的座次,真照理算来,应该在秦晚烟旁边,崔玉婉之前。
可在座的又没人想认真考究崔轻寒的身份,提不得,更究不得。
崔轻寒从来不作声响,但现下她既说出了口,又没办法说这“庶妹”叫错了,更不能承认崔府不“照理”。
那就只能怪崔宁儿这张嘴多事了。
秦晚烟狠剜了崔宁儿一眼,王姨娘使劲朝女儿使眼色。
以前崔宁儿嘲讽轻寒,父亲总是温和呵呵一笑,母亲会朝她投来鼓励的眼神,姨娘也并不制止。
今天这是怎么啦?
崔宁儿不明白轻寒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夫人投来的狠毒眼神,她倒是看得明白。
“父亲!”崔宁儿娇滴滴地朝崔思敬叫了一声,指着崔轻寒告状:
“她凶我!”
崔思敬脸色一沉,“崔轻寒,不可放肆!”
轻寒低眉敛目:“轻寒知错,父亲果然最疼宁儿,轻寒今后一定谨记,家里的兄弟姐妹,谁都可以得罪,万不可得罪宁儿妹妹。”
崔玉婉笑容一凝,看着崔宁儿得意的脸,莫名有些碍眼。
一抹阴冷爬上秦晚烟眼尾,明知轻寒这话是在挑拨,可心头总像有根刺。
老爷对王姨娘,对崔宁儿实在太骄纵了些......
“轻寒妹妹。”何筱筱察言观色,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只见她白衣胜雪,温婉如水,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一家子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饭,为什么只有你说话这么难听呢?”
崔轻寒叹了口气,再说几句,菜都凉了:
“筱筱表姐,咱们崔府一家子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为什么只有你多管闲事呢?”
何筱筱定住了,坐不是,站不是。
她后悔自己冲动出头。
崔轻寒也无奈啊,吃完饭再好好掰扯不行吗?
要不爽,那就大家都不爽好了。
布菜伺候的丫鬟仆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秋寒院这位主子,多年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大招啊!
崔老夫人向来看轻寒不顺眼,虽然崔思敬刚才在房间里已将利弊朝她说明,但一向跋扈的老夫人岂能容忍娘家侄孙女受委屈?那不是朝她面上吐唾沫?
“啪”地一下,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
粗黑的手指指着崔轻寒厉声尖叫:“你,你,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滚出去,我崔家没你这样的......”
秦晚烟连忙起身,贤惠地给老夫人顺着气。
“祖母,”崔轻寒惊呼一声,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祖母息怒,我好歹是正经崔家女儿,千万别开祠堂,请族谱将我除名啊!”
崔老夫人脸色一僵,又见崔轻寒恍然大悟般长呼出口气:
“还好,还好,咱崔家,祖父一辈不过是外面流落到琴川乡下的泥腿子,那就没有什么族,也没什么谱!哎呀,吓死轻寒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胸口,装作后怕的样子。
崔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胸口猛烈起伏着。
崔轻寒看着面色发紫的老夫人,语气格外柔和,她求饶道:
“祖母,您老今天可得饶了轻寒,千万别像其他府上的老祖宗那般喊‘滚出去,开我的私房,拿我的体己银子给这孽障在外头置个宅子,让她能安生即可,今后自生自灭与我崔家无关。’”
“你,你,你......”崔老夫人肥硕的脸气得抖,偏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