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上文古墓惊魂)
山雾裹着纸灰扑在青石板上,林晚秋扶着茶馆斑驳的门框,左眼残留的青铜锈味混着血腥直冲喉头。
沈心雨在身后半步之遥飘着,裙摆滴落的水珠洇成墨色卦象,转瞬被门槛里漏出的茶香冲散。
"丁酉年贡眉。"李木匠敲了敲紫砂壶,铜烟杆在八仙桌沿磕出三声闷响。
满堂窃窃私语突然凝固,二十多双泛着青灰的眼珠齐刷刷钉在林晚秋渗血的左眼。
张婆子豁开豁牙的嘴冷笑,枯枝似的手指戳向檐角铜铃:"扫把星带着水鬼进门,难怪今早祠堂供案裂了三寸。"她腰间五帝钱叮当作响,最中央的顺治通宝却裂着道新鲜豁口——正是昨夜被厌胜钱击中的位置。
林晚秋按住突突跳动的胎记,任由血腥气在舌根蔓延:"张阿婆腰间挂着镇魂钱,袖口却沾着引魂香灰。"她故意踏碎地砖缝隙里蜷缩的纸人,那青面小鬼正是从张婆子裤管掉落的,"您说这厄运,到底是外头带来的,还是从自家灶膛爬出来的?"
茶壶盖突然剧烈震颤,王老佝偻着背挪过来添水。
老人布满尸斑的手腕擦过林晚秋指尖,袖中滑落半枚生锈的八卦镜——正是她三天前偷偷塞进对方柴房的。"林记者上回帮我家阿黄接生,"他浑浊的眼球映着茶汤涟漪,"那窝崽子眼睛亮得跟琉璃灯似的。"
沈心雨的阴气突然在东南角翻涌,林晚秋顺势抚过发烫的胎记。
当阴阳眼的重影与茶雾交融时,她看见李木匠烟杆里飘出的灰烬竟在空中拼成残缺的"氵"字符。
昨夜青铜棺脱落的厌胜钱,钥匙缺失的水爻,在这一刻突然咬合成锋利的齿痕。
"各位可知镇东老槐为何每逢子时就淌血泪?"她将茶盏重重磕在卦象纹桌面上,盏中倒影突然显出古墓青铜棺的纹路,"三百童男童女的生辰骨,可压不住五行颠倒的怨气。"
张婆子猛地掀翻藤椅,脖颈褶皱里钻出蛆虫似的咒文:"外乡人懂个屁!
那是龙王爷娶亲的胭脂水......"
"那您夜里可听见新娘轿底的锁链声?"林晚秋突然逼近,左眼血斑在阴气中泛出妖异红光。
昨夜那些戴镣铐的小人分明从她窗前跑过,青石板上的水渍至今未干。
茶柜深处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与古墓深处的回声如出一辙。
李木匠烟杆顿在半空,王老添水的铜壶突然倾泻如注——滚水里浮着的竟是纸钱剪成的茶叶。
沈心雨的阴寒之气悄然缠上林晚秋脚踝,在她掌心凝出个"巽"字。
当张婆子挥舞的桃木剑劈头砍来时,林晚秋突然对着房梁轻笑:"您供的保家仙正在啃噬房梁呢——要听听它怎么评价您偷换祠堂香灰的事么?"
悬在梁间的黄鼠狼干尸应声坠落,砸碎了神龛里镀金的狐仙像。
满堂哗然中,李木匠突然用烟杆挑起那滩纸钱茶叶:"林姑娘说的水爻,可是缺在东南巽位?"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林晚秋脖颈的咒文突然灼痛。
她望着茶汤里渐渐成型的云雷纹,突然看清那些厌胜钱化作的小人,此刻正在每个村民影子里啃食着什么。
当沈心雨冰冷的指尖轻触她后颈时,一缕茶雾突然凝成孩童笑脸,朝着祠堂方向飘散而去。
(续接上文)
茶汤在青瓷盏里打着旋儿,浮沫凝成残缺的八卦图。
沈心雨垂在梁上的水袖无声收拢,一滴墨汁般的阴气坠入林晚秋颈间胎记,激得那古篆咒文泛起幽蓝荧光。
她望着挚友单薄的脊背在满堂阴翳中绷成利剑,恍惚看见三百年前溺亡的自己也是这样倔强地攥着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