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顾泽仿佛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詹又夏看到他的眼皮和眼睫毛不停地抖动,下意识地闭眼是一种逃避行为,说明顾泽在心里不愿意面对自己曾经欺凌过戚宛白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顾泽才缓缓睁开眼,说道:“是的,我们那时候……不太懂事。”
“不懂事?!”高峻眉头皱起,眼神十分冷峻,“你看过戚宛白的伤情报告吗?你知道你们造成她的左耳间歇性失聪吗?她的小指指骨骨折,日后的活动都会受限,更别提她身上的那些伤口,你们那时候也到了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年龄,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恶劣吗?!”
顾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仿佛置身冰窖,声音有些颤抖:“都是我们的错,她的间歇性失聪,是张恬打的,小指骨折是陈子祺把她堵在天台,用砖头一根一根砸的,她身上的伤痕……我推过她,剪过她的头发,我不是人!”
顾泽扇了自己一巴掌,光是听描述,就让在场的人感觉到了附骨阴寒,难以想象那个瘦弱的女孩,当时是如何承受?
白雨帆声音低沉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顾泽呢喃低语,仿佛是在问自己,“我们那时候不学无术,只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投进酒精、狂欢里……但是戚宛白不一样,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背着一个画板穿过走廊,柔和的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又形成光影投射在她的眼角,我从没在寄宿学校看过这样的人,安静,专注,不鬼混不熬夜,只是默默地学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听着他的描述,詹又夏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着的光芒,詹又夏心里涌起了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让他感觉到一种从身体深处袭来的恶心不适,他捂着嘴,转过头。
“詹老师,没事吧?”高峻抬手拍了拍詹又夏的后背,他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想起了陈絮的话,“肩胛骨内侧缘的宽度在12到13厘米,他的后背一定舒展漂亮。”
原来人的骨头,真的是可以摸出来的。
詹又夏站直了身体,平静地说:“我没事。”高峻回过神来,不由觉得有些荒唐,便急忙缩回手。
顾泽继续说:“张恬看不惯她的特立独行,便开始扔她的课本,往她的饭盒里倒垃圾,陈子祺和张恬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他也跟着她一起欺负戚宛白,有了陈子祺撑腰,张恬的行为越来越过火,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知道戚宛白没有任何错,但他们……也不敢为她说一句话,至于我,我……”
“你对戚宛白有其他感情,对吧?”詹又夏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詹又夏站在那幅画前,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镶嵌在丝绒地毯上的漂亮琉璃珠。
“这幅画,是戚宛白画的吧?有些画家在画虚构的人像时,会下意识地参考自己的面部特征。”
高峻走过来,仔细观察,发现画中少女的面容,的确和戚宛白有几分相似。
詹又夏看着苍白的羽翼,说道:“而且,这幅画的线条有些不流畅,是因为戚宛白的小指骨折吧?画中的羽毛,也恰巧遮住了少女的小拇指。”
被说中心事,顾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堪窘迫的神情,那神情让他的语气听上去更为痛苦:“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戚宛白有好感,但是,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她,我怕戚宛白看不起我,更怕别人知晓了我的心意,会嘲笑我,于是,我只好跟着张恬他们一起,我只是想引起戚宛白的注意,哪知道后面越来越过火……”
詹又夏的眼眸依旧冰冷,真是愚蠢又可恨的想法,高峻大步走过去,抓住了顾泽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