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蛊!"谷主的檀香扇压住他肩头,扇骨暗格弹出一枚金针,"你每回想她一次,蛊虫便啃噬她魂魄一分。"针尖映出井中人的眉眼,陆昭忽然抬眸浅笑,笑意未达眼底便化作血泪,坠入井水漾开猩红涟漪。
沈墨挥剑斩断银铃,铃铛坠地却化作青烟。烟散处露出半截断簪,簪头莲花终于绽开,花瓣间嵌着细如发丝的银针——正是当年刺入陆昭心脉的那枚。簪尾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劫从心起,灰作香沉。"
枯井突然沸腾,井水漫过青砖,浸湿沈墨袍角。他俯身掬水,掌心却捞起一把带血的紫藤花瓣。十年前听雨轩那场大火烧红的岂止是地砖,陆昭葬身火海前,分明将九百坛花酒尽数倾入井中。酒香混着血锈,酿成这口噬魂的怨井。
谷主的身影在雾中淡去,余音缠着药香:"你猜,她为何宁肯魂飞魄散也不饮那碗孟婆汤?"
檐角冰凌齐齐断裂,像一场迟来的雪崩。沈墨的剑穗坠入井底,褪色的鲛绡忽地染回湛蓝——陆昭的虚影自水中浮起,指尖掠过他腕间勒痕,留下一道水渍写的谒:
"剑寒可御风,情深终作冢。"
东方既白时,药庐只剩残炉冷灰。沈墨独行出谷,怀中瓷碗已空,碗底粘着一片未化的冰——冰中封着半粒紫藤种,细看种皮裂痕,竟与陆昭心口剑痕重合如契。
沈墨站在山巅,远处的山雨在暮色中低垂。他的剑已经收匣,但那份前世的血脉仍在指尖流淌——陆昭的手,是他最后一次握住他的手时留下的温度。
"听风轩主事,昨日北海鲛人又有几只被捕。"药童从山腰传来,声音里带着风雪的腥凉。
沈墨微微点头。自从十年前在青铜祭坛上收获太初剑魄以来,他便开始接触这些古老的秘术。在北海鲛人的血肉中,蕴含着许多难以言说的奥秘,而最重要的,便是那些被称为"九百宦魂"的传说。
山下的药庐一片寂静,只有风扫过檐角铜铃发出的清脆声响。沈墨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是一枚陆昭临终前亲自雕刻的,背面隐约可见她熟悉的花纹。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下传来。药童顿住脚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听风轩主事,不好了!谷主正在进行九十九重封咒,诸位门弟都在大殿中......"
沈墨已经向山下急速走去。雨点打在脸上,混合着药香的苦涩,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的伤疤。那是一道从前在青铜祭坛上留下的——当年他与陆昭并肩作战时,因一记重击而受伤。
大殿内,浓郁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谷主正站在中央,手持血玉符纸,将最后一缕灵力注入青铜匣中。匣中的星砂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是来自混沌之外的璀璨物质。
"还在疑惑这九百宦魂是什么?"谷主的声音沙哑而冷,"就是那些与天地共存的灵识,在漫长岁月中被困在星体深处。要想重现巅峰,就需要将这些灵识唤醒——"
"谷主!"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沈墨推开人群,目光直刺而谷主。这时,他注意到谷主手中的符纸上,有几点暗红的血迹。
"不知是谁又在偷盗药材。"谷主冷笑一声,指尖在空中画出诡异的阵法,那些星砂突然化作流光,在大殿内游走。
沈墨心头一紧。他知道,这些星砂与太初剑魄相连,而他手中的太初剑魄正是从青铜祭坛上带回的。
"无人可知。"谷主收起符纸,"但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
沈墨握住玉佩,那面花纹在雨中闪烁着微光。他知道,在这座山谷里,有一段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故事正在重演。而那扇未开启的大门,早已不是仅仅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