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隐入云翳时,鹤冢的雪色愈发冷寂。沈墨俯身拾起玉阶尽头的枯梅枝,梅蕊间的血珠早已凝成冰晶,映出陆昭腕间游动的金纹。那纹路此刻如困兽般躁动,蜿蜒攀上寒潭边缘的青铜柱,柱面暗藏的蛇鳞纹在月光下泛起幽青,恍若某种古老生灵的凝视。
“慕九娘以右臂为引,却将真正的‘门’藏在血珠里。”沈墨指尖轻触冰晶,银蓝魂血自指腹渗出,顺着梅枝纹路蜿蜒而下,“阿昭,你听——”
枯梅忽地一颤,冰晶碎裂声如环佩相击。陆昭胎记的金纹骤然收缩,在虚空中拼出一幅残缺的星图。星位交汇处,一枚青铜铃铛的虚影浮浮沉沉,铃舌竟是半截桃木簪——与初代族长刺入沈墨脊骨的那枚如出一辙。
“蛇鳞非鳞……”陆昭喃喃重复慕九娘的手记,霜刃忽地划破指尖。鎏金血珠坠入寒潭,潭底三百枚青铜鹤铃应声共鸣,荡开的涟漪中浮出青玉面具的倒影——那面具内侧的蛇鳞纹,正与沈溟遗落的《山河志》残页严丝合缝。
松壑诡影
循着铃音深入冰窟,沈墨的星砂剑在岩壁刻下银蓝轨迹。陆昭腕间金纹如活物游走,时而指向暗河深处漂浮的琉璃棺,时而缠住洞顶垂落的冰棱。行至一处岔道时,金纹忽分两股,一股没入左侧幽潭,另一股却死死缠住右侧石缝间的青铜锁链。
“双生路。”沈墨抚过锁链上的饕餮纹,眸色微沉,“慕九娘当年在此断指,怕不只是为了封存镜灵。”他忽然以剑尖挑开石缝苔藓,露出内侧暗刻的巫族密文——【月魄归真,须断贪痴】。
话音未落,左侧幽潭骤然沸腾。青雾漫卷间,七道执埙的人影再度浮现,埙孔溢出的却不是乐音,而是细若游丝的冷笑:“沈公子可知,贪痴二念,正是噬月之钥?”
陆昭的霜刃骤然横劈,音波与刃光相撞,震碎洞顶冰锥。纷扬的冰屑中,她瞥见青雾深处浮着一方玉台,台上供着的青铜匣刻满鹤纹,匣锁处却嵌着蛇鳞玉珏——正是沈溟拼死争夺之物!
“声东击西。”沈墨剑气如虹,银蓝光晕直取玉台。青雾人影却倏然消散,化作无数蛇鳞纹没入岩壁。玉台轰然崩塌的刹那,青铜匣坠入暗河,匣中飘出一卷浸透月华的帛书——
【癸卯年霜降,七长老以魂饲宫,蛇鳞现世。然宫门有三重障,一曰贪,二曰痴,三曰……】
帛书至此断裂,余下半截被暗河吞噬。沈墨捞起残页,见边缘焦痕处隐约有金线闪烁——那是慕九娘独有的绣纹。
镜花三重
暗河尽头是一座环形石窟,中央悬着三面青铜镜。镜缘分别刻着“贪”、“痴”、“妄”三字,镜面却蒙着血色冰霜。陆昭的金纹在此刻暴长,如锁链缠住“痴”字镜,镜中忽地映出少年沈墨被铁链锁于祭坛的画面——初代族长的桃木簪正刺入他后颈的日月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