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周围百姓不绝于耳的赞叹:“看那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登对至极啊!”
话语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剜下心头的柔软血肉。
像是吞了一把苦果,酸涩滋味肆意蔓延。
首饰铺子里发生的争执,他险些要冲出去为明姝撑腰,若不是白芷拦下,贸然冲出去他的谋算就会功亏一篑。
他处心积虑制造机缘,才得以与明姝在茶楼后院的柴房相见。
一次艰难相见却叫他彻底明白,他多靠近她一分,便多带去一分危险。
他怎容许明姝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哪怕这危险之源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张采女之事始终是一个隐患,此患不除,他寝食难安,见了明姝他更下定了决心。
沈墨寻眸光陡然一沉,“白芷,给怀芷瑶的信可曾顺利送达?”
白芷点头,“世子,信已然送到,且世子先前嘱咐于新岁前在宫中安插咱们的人手也已办妥。”
但想到世子的筹谋,白芷目露担忧,忍不住再次劝道:“世子,您当真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行事吗?若是被国公爷知晓了该怎么办?”
沈墨寻倏然抬首,斩钉截铁,“我决定之事,断无更改之理。父亲知晓便知晓,我不怕死。”
荣国公曾在他为程家奔走时,打断他的肋骨,警告若再有下次,要的便是他的命。
可比起再次失去明姝的痛苦,他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永宁宫。
采女不比其他妃嫔有独自的住所,多是两人同住一屋。
薛宁与张蕴珠同住,薛宁便是皇宫灯会上出来打圆场说好话的采女。
两人吹熄了灯烛,各自躺在床榻上。
然而薛宁并未熟睡,对面床榻上的人也转辗反侧。
薛宁用气音唤了一声,“蕴珠你睡了么?”
未几,那头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睡不着……”
薛宁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有按时吃太医院给开的安神汤么?还是没有用?”
她与张蕴珠都是从郡县被选入京的秀女,在佳丽如云的后宫资质平平,相貌无奇,不怎么出彩,只得了个最低等的九品采女身份,常住永宁宫。
两人被分到一个屋子,又十分投缘,一来二去便也熟稔了。
自从赏菊宴之后,张蕴珠的状态便不对,整日疑神疑鬼的,极度容易受惊。
有时候薛宁半夜翻身,都能将她从睡梦里惊醒。
薛宁是参加了花灯会,十五团圆的日子难免想到远在郡县的亲人,故而睡不着。
但张蕴珠的失眠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不由担心道:“蕴珠,要不明日我再陪你去太医院,让太医好好再看看吧?”
薛宁的问话没有得到张蕴珠的回答,落于一片沉寂,难道她睡着了?
等了半晌,也未听闻只字片语,薛宁便也没有多想,正要闭眸入睡。
却听张蕴珠弱弱地回答:“太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没有打开,病症一日未能消除。”
薛宁想了想下榻,撩开张蕴珠的素纱床帘,只见床榻上的女子两颊凹陷,形容消瘦,目光呆滞地盯着帐顶。
感受到她掀帘子时,才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薛宁。
“我与你挤挤。”
薛宁挤上她的床榻,两人同枕而眠,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了。
薛宁不禁问道:“蕴珠,你的心结究竟是什么?赏菊宴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魂不守舍的。”
“你说说吧,我们想想解决的法子。”
张蕴珠思及此,呆滞的面上浮现惊惧之色,结结巴巴道:“薛宁,我、我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