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吊死过人的亭子伴着初春阴雨绵绵的天气，森然可怖，她根本不想在此等晦气之地多待。

可高她数阶的姝贵妃都大义凛然地留下查案，若自己中途离去，定会落下话柄。

高公公也是陛下跟前的人，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她如何复宠？

陈润润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不情不愿地说道：“贵妃娘娘圣德，妾佩服不已。既贵妃娘娘都如此深明大义，妾自当追随娘娘左右，一同留下来。只是臣妾愚笨，怕帮不上什么大忙，只盼不要给娘娘添乱才好。”

陈润润近来在宫里也是风头不少，程明姝有意打压，免得有朝一日爬到自己头上兴风作浪。

她掐着陈润润的那句自谦回应：“既然自知愚钝，那便回自己流云宫便好，陈美人不必勉强。”

“这……”陈润润陡然被噎住，她说的本就是漂亮话，如今被姝贵妃专门挑出来说道一二，她哪里敢真的走？

“罢了，查案要紧，高公公请吧。”

程明姝小小敲打而已，并不是真的要陈润润下不来台。

高盛康让身后的太监去慎刑司唤一个仵作前来，“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清张采女是什么时辰死亡的。”

等待期间，陈润润急着表现，她计上心头娇声道：“高公公，您瞧这……张采女的尸首在这亭子里放着，终究不妥，天色阴沉沉的，说不定待会又要落雨，要不先将人搬到屋子离去？”

程明姝却摇首，“此举不妥，亭子乃是发现张采女尸体的第一现场，诸多线索便隐匿于此，若轻易挪动尸首，恐怕会破坏线索。理应等仵作仔仔细细验查后，再移动也不迟。”

高公公点头，捻着手中的拂尘说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有理，老奴亦觉应当如此。”

陈润润被反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险些挂不住。

可对方是一品贵妃，她区区一个四品美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委屈也只能憋回去。

“妾也只是不想让张采女的亡魂免受风雨侵扰，还是娘娘和高公公眼光长远。”

程明姝懒怠与陈润润多费口舌，转而看向地上的薛宁，“薛采女，你且将昨晚发生的事以及你为何觉得张采女不会自尽的缘由，一五一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事关查案，若有隐瞒罪责可不小。”

薛宁心口一紧，迟疑地点了点头。

当着姝贵妃的面，她是断不敢将蕴珠曾言说姝贵妃会暗害她的话吐露出来，只得巧妙地遮掩过去，九分真话掺着一分假话。

“蕴珠并非京城本地人，她远离家乡，思念亲人之情日益浓烈，久而久之，忧思成疾，患上了失眠之症。”

“可近些日子，她已然渐渐适应了宫中生活，太医也为她减少了不少药量，一切都在好转之中。如此情形下，她又怎会突然上吊自尽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说到此处，薛宁忆起往昔与张蕴珠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情绪愈发激动，难以自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