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宫苑的幽邃处,一抹香魂悄然消逝。
太监紧紧拉扯绳索,张蕴珠不甘地闭上眼,纤瘦的身躯若纸鸢滑落在地。
确认张蕴珠没有生息,太监才松开手,声音冷硬:“剩下的便不劳烦怀小主了,奴才自会将人吊在凉亭,做出自尽的模样。”
怀芷瑶哆嗦着俯身捡起掉落于地面的千里镜,光滑的镜筒好几次从掌心滑落,她捡了数次才捡起。
她不该再久留,转身便要离去,忽然铜钱大的水滴坠在眼角,恍若泪珠。
紧接着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飘落,下雨了。
怀芷瑶柳眉紧蹙,转头对太监道:“且慢,现在下雨了,待到明日被发现她的身子是湿的,可就成了纰漏。”
太监听闻,动作瞬间僵住,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一时竟想不到好的对策。
怀芷瑶抬眸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屋檐,“这样,我们先寻个隐蔽处躲雨,待确定宫人们皆因躲雨回了屋子,我与你同去凉亭。我有伞,可保无虞。”
“好。”
于是两人在屋檐下静静等待,那太监则将张蕴珠的尸身放置一旁,时不时警惕地望向檐外。
怀芷瑶心中虽有波澜,但面容平静,只是视线不敢看向张蕴珠的方向,紧紧握着千里镜的手泄露了她的一丝紧张。
片刻后雨大了,宫人都忙着进屋避雨,雨幕里的宫苑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
“好了,现在便赶去吧。”
怀芷瑶撑起纸伞,伞面在雨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雨声。
太监扛起张蕴珠的尸身,两人匆匆向凉亭而去。
到了凉亭,怀芷瑶举伞站在亭外,不敢上前。太监解下张蕴珠的腰带,套在她已然冰冷的脖颈上,狠狠打了个死结,另一端悬挂在梁柱上,装出一副自尽的假象。
一路上,怀芷瑶稳稳撑着伞,又刻意用外袍遮掩,张蕴珠并未被雨水打湿分毫。
怀芷瑶将人送到凉亭便与其分开,不敢有片刻停留,她脚步踉跄地朝自己的屋子奔去。
心跳如擂鼓,慌乱如麻,哗啦啦的雨声都被隔绝在心跳声之外。
奔至廊芜,隔壁薛宁与张蕴珠的屋子仍透着昏黄烛火。
怀芷瑶附耳倾听,能听见屋内薛宁焦躁的踱步。
“那么大的雨,蕴珠怎还不回来,快要宵禁了……”
她听到薛宁的喃喃自语,心神大震。
不!不能去寻张蕴珠,若是沈世子的人还没有布置好,岂不是会被撞破?
她要阻止薛宁去寻人。
怀芷瑶颤抖着从袖中掏出沈世子赠予她的竹筒。
那竹筒入手冰凉,却好似一块炽热的炭火,烫得她手心冒汗。
筒中装着的是无色无味的迷药,此前一部分已被她涂抹在千里镜上,迷晕了毫无防备的张蕴珠。
此刻,她望着手中剩余的迷药,心中天人交战,片刻后,一咬牙,还是决定将其点燃。
袅袅青烟缓缓升起,她趁着风雨的掩护,将迷烟从窗牖缝隙散入薛宁的屋子。
她这般做只是为了拖延时辰,期望张蕴珠不要被过早发现。
夜里落下的一场雨,谁说不是天赐良机?待到明日天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会被雨水冲刷干净。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