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正坐龙椅上,身形高大伟岸,四角明火灯盏照得大殿明亮空旷,修长的黑影自宽肩而出,落在冰冷的地面。
烛火掩映下俊美的脸庞看不真切,被阴翳遮去大半,只依稀见锋利的眉尾,似剑眉星目。
“你随侍多年,可知贵妃为何逃走?”冷然的声音响起,打破死寂的大殿。
青柳伏跪在地,额头贴着地面,不敢抬头去仰望天颜,鬓角的细汗频出,强忍惧怕,恭敬回复,“奴婢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此言一出,不知是否还能活着回去。
半晌,久久没听到陛下发令处死的旨意,殿外也不见寺人拖她出去砍头,青柳只觉梦一场时,又听上面传来声音。
漠然带着些许低沉,“她离开的五年里,可曾提过朕?”
跪在地上的身体僵硬,仿佛静止,青柳不敢隐瞒,更不敢撒谎,全部据实以告。
“娘子是念过陛下的,在未踏入北凉前,娘子虽与北凉三皇子出逃,可路上也曾偷偷哭过,哭得很是伤怀,依依不舍回望大夏地界,泣不成声。”
闻言,帝王晦暗的眼眸垂下,冷漠的神情仿佛静止,就像暗河底下的死水。
青柳说到此处,迟疑不决,结巴道:“之后踏入北凉境内...就不曾听过..娘子提起。”
冷眸缓缓闭上,果然,这个心狠的女娘,舍弃的决绝,丝毫没有心软,但凡念他一字一句,元策也能为她找补,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她还是爱着的。
“可否哭过?”
青柳回忆道:“哭过,哭过几次,均是三皇子挑衅在前,娘子气不过,被气哭的。”
这些情形青柳都有详尽描述,密信发回大夏,直达上京,陛下都是一一看过的。
可现在又问过一遍。
“可否为朕哭过?”冷漠的声音略显嘶哑,似是偏执,不肯放弃。
青柳的气息减弱,实在不知如何为娘子说好话,硬着头皮回道:“应是...不曾。”
元策不再问,冷声让其退下。
殿内寂静得可怕,青德也不敢进来打扰,观陛下寂寥的背影,仿佛雪海压身,冷漠瘆人。
这回青德倒是猜错,麒麟殿备下所需都没用上,夏皇独坐勤政殿一夜,灯火未熄,烛泪落满银盏。
直至天蒙蒙黑,快要破晓之际,挺直的身形微动,元策自龙椅起身,吩咐宫人侍奉换衣,明黄龙袍掩过精装胸膛,玉带束得腰身劲瘦,庄严威仪。
夏皇明显阴沉,俊美脸庞比之狩猎前显而易见的低沉,尤其剑眉下冷眸,只一抬首,震得朝堂诸臣静默。
无人敢触天子逆鳞。
下朝后,御驾行过直道,将往麒麟殿去时,辇内传来低沉声音,“去未央宫。”
青德忙指使抬辇寺人转道,不过一夜,夏皇亲自下令封锁的宫门又缓缓打开。
宫人虽是惊愕,却都快步低头叩首,黑压压跪了一地。
昨夜女娘冥思苦想如何逃离夏宫,熬夜翻看史册兵书以求计策,以至清晨未曾早起于夏皇,等早朝过了,仍在温暖的被褥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