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闻心兰素手轻握着折下的梅枝,那嫩黄的花苞与洁白的花瓣相映成趣,散发着幽幽冷香。她缓缓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断崖方向。
就在这时,一抹亮色映入她的眼帘。断崖处,半张残破的洒金笺在风中悠悠飘荡,似一只折翼的蝴蝶,摇摇欲坠。洒金笺上的金粉在阳光下微微闪烁,透着曾经的精致与华美。
身旁的侍女也注意到了那半张残笺,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想要去将它捡起。闻心兰却轻轻抬手,止住了侍女的动作。她的眼神定在那残笺上,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风,依旧在吹,那半张洒金笺被风卷着,忽高忽低,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落断崖,消失不见。闻心兰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手中的梅枝微微颤动,她的思绪也随着那残笺飘远,侍女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静静等待着闻心兰下一步的指示。
寒风卷着雪粒,纷纷扬扬地飘落。那半张残破的洒金笺在断崖边摇摇欲坠,雪粒扑打在笺上,字迹渐渐被模糊,唯有“蟾宫”二字还依稀可辨。
闻心兰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两个字,眼神瞬间凝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进了回忆的漩涡。
她想起墨晚风束发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天地间一片银白。年少的墨晚风意气风发,手持梅枝,在厚厚的雪地上一笔一划认真地书写。梅枝划过,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字迹透着青涩却满是坚定:“若得青云路,折桂赠卿卿”。
那时的他,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对她的深情。而她,就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将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如今,时光流转,物是人非。眼前的“蟾宫”二字,似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入她的心底,勾起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梅枝,指尖泛白,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山风呼啸,吹起她的发丝,也吹落了她眼中即将滑落的泪。那半张残笺,在风中又飘远了些,而她的思绪,还沉浸在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里。
闻心兰望着那半张残破的洒金笺,思绪万千,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句:“回府罢。”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决绝。
侍女一愣,目光落在她怀中那孤零零的梅枝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再多折几支?”此时的梅林,梅花正盛,点点繁花缀满枝头,在寒风中摇曳生姿。
闻心兰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望向那曾飘着洒金笺的断崖,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告别。“开得最好的...”她轻声呢喃,声音被山风裹挟着,渐渐飘散。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梅枝缓缓投入山涧。那梅枝上殷红的花苞,在白色的雪的映衬下,鲜艳夺目。梅枝顺着水流,悠悠而去,仿佛带着她的思念与回忆,一同消逝。
“八年前就谢了。”她望着那逐水而去的梅枝,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哀伤。八年前的那场雪,那在雪地上写下的誓言,那少年的笑靥,都如这飘零的梅花,一去不复返。
侍女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心中一阵酸涩,却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山间的风,依旧呼啸着,吹落枝头的残雪,也吹落了闻心兰心中最后一丝期待。那片梅林,渐渐被她们抛在身后,只留下满目的荒芜与无尽的怅惘。
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不经意间送来一缕极淡的冷香,钻进墨晚风的鼻间。那熟悉的冷香,似有魔力一般,令墨晚风蓦然抬眼,目光急切地向冷香传来的方向寻去,心中隐隐期待着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可就在他抬眼的瞬间,李云轩不紧不慢地侧过身子,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山间寒风凛冽,李云轩身着那身华丽的玄色大氅,衣上金线绣就的蟠龙在黯淡天光下隐隐闪烁。他微微抬眸,眼神冷峻地看向墨晚风,开口道:“墨兄可否到我府中一叙?”话语虽似询问,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这不是一个邀请,而是一道命令。
墨晚风身形微微一僵,手中紧攥着那早已被雪水洇透的《雪梅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李云轩,曾经的旧友,如今却站在如此遥远的距离,带着上位者的气场。
片刻的沉默后,墨晚风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无奈,可终究还是微微颔首,应允了下来。“既蒙王爷相邀,墨某自当前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