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风中了举人后,成功在学院任课,成为了教书先生,经济上比先前富裕了许多。腊月廿三,祭灶的烟火在街巷间袅袅升腾,为这寒冬添了几分烟火暖融。可在这热闹之外,墨家老宅却沉浸在一片忙碌与萧索交织的氛围里。破旧的屋瓦被一一揭下,匠人们正手脚麻利地换上崭新的茅草,每一锤落下,都似在敲打着往昔的困苦。
墨晚风一袭素袍,静静立在檐下,目光追随着匠人糊窗纸的动作。凛冽北风呼啸而过,像无数细密的针,刺向他胸前的的旧伤,疼痛如潮水般隐隐翻涌。那是今晨留下的痕迹,县丞满脸堆笑,递上赠银,言辞间满是热络,墨晚风婉拒赠银,家丁们簇拥而上时,却“失手”将他重重撞在一旁,他明白,这是对方的试探与施压,婉拒这看似好意的馈赠,代价已然显现。
“举人老爷安好。”里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捧着漆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漆盘上,红绸裹着的二十两纹银在微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这是各乡绅凑的程仪,供您开春进京会试,老爷此番定能高中,为咱这一方争光!”里正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窥探与期待。
“里正,晚风愿为乡里誊录县志,束修按市价折算,这些银子,我不能平白收下。”他的话语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里正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乡绅们一片赤诚,盼着老爷飞黄腾达,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墨晚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里正,世间之事,皆有因果。晚风能中举,靠的是十年寒窗苦读,而非旁门左道。若今日收了这银子,往后便没了清白的底气。”他望向远方,眼神里透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坚定,“我进京会试,为的是一展胸中抱负,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而非陷入这人情名利的泥沼。”
里正还欲再劝,可看着墨晚风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地摇头,带着那盘银子告辞离去。
第二日,县衙前热闹非凡,新印启用,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墨晚风一袭洗白的举人襕衫,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他稳步上前,接过县令递来的聘书,目光落在“刑名师爷”四字上,那四个字被朱笔圈了又圈,足见县令的看重。
墨晚风微微皱眉,抬眸看向县令,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坚定:“大人,晚风只擅抄录,这刑名师爷一职,恐怕难当重任。”县令微微一怔,正欲开口劝说,这时,廊下候着的粮商突然嗤笑一声:“举人爷清高,怎的还穿补丁衣裳?也不怕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墨晚风的衣衫上,那几处补丁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墨晚风却神色坦然,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目光平静地看向粮商:“衣衫虽旧,却穿得自在。比起这外在的体面,晚风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喧闹的县衙前清晰可闻。
墨晚风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众人听了,不禁对他肃然起敬,粮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县令虽是被拒了好意,但也不恼:“墨先生以后若是为官,定当得起两袖清风的美誉。”说完吩咐官员把聘书撤了。
突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墨举人真是好气度!”伴随着清脆的声音,闻心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眉眼含笑,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
墨晚风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闻心兰的那一刻,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红。“兰儿,你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又有些许紧张,就像一个青涩的少年,面对心仪之人时,总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波澜。闻心兰不顾别人的目光将墨晚风带离了县衙。
墨晚风与闻心兰回到了墨家的宅子,闻心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屋内,目光在房间里缓缓扫过,打量着这重新装修过的宅子。看着焕然一新的一切,她不禁感慨万千:“苦心人天不负,墨郎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些年,她看着墨晚风在困境中苦苦挣扎,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从未放弃过对知识的追求和对理想的执着。
墨晚风转身,为闻心兰沏了一杯茶,热气腾腾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将茶杯递到闻心兰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愧疚与坚定:“兰儿,如今我已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往后你也不用每日都找借口给我塞银两了。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一直让你供着我……”
闻心兰听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驱散了墨晚风心中残留的阴霾。“之前给你塞的,你不也没收嘛,让你去我府里研读你非不,就得在这破茅草屋。如今你已是举人,我自然放心了些。”她微微顿了顿,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中满是羞涩与期待,“爹爹说了,若你会试过了,成了贡士能进殿试,就将我许配给你。”
“兰儿!所言当真!?”墨晚风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闻心兰的肩膀,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多年来的努力与付出,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都变得无比值得。
闻心兰脸颊绯红,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墨郎,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你且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进府,我爹想见见你。”
墨晚风听到这话,眼中瞬间涌起惊喜与激动,可紧接着,一抹担忧爬上了他的眉头。一想到闻御史,那些被严格教导的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儿时,闻父便是他的夫子,对他的学业要求极为严苛,日常里没少批评他。那些严厉的斥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至今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