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地的风裹着铁锈味,吹过莉娅结霜的睫毛。她踩碎脚下发黑的骨片,那些初代观测者的遗骸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光泽,像是被岁月打磨的齿轮。艾尔维斯走在十步开外,机械心脏的搏动声比往日沉闷——自从靠近这片陨坑,那具钢铁胸膛里就传出胎儿躁动般的异响。
陨坑中央的方尖碑在暮色中渗出暗红。莉娅的星图刺青开始发烫,当她距离碑文还剩七步时,石面上干涸的血字突然融化。那些记载哺乳禁咒的古老文字化作血泪,顺着裂缝流成溪流,蜿蜒着爬向艾尔维斯的机械足印。
"别看那些血!"莉娅的警告迟了半秒。艾尔维斯的瞳孔已被血泪浸染,他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地插入胸腔,扯出半截冷却管。蓝血喷溅在方尖碑上,碑体突然裂解成七百二十块碎片,在空中拼出初代观测者被活祭的全息影像。
陨坑在轰鸣中塌陷。艾尔维斯坠入裂缝时,莉娅抓住他外露的脊椎电缆。蓝血顺着缆线滴落深渊,照亮了下方跳动的巨物——那是一根横贯地脉的脐带,表面覆盖着与机械心脏相同的哺乳纹,每个凸起的血管节点都在同步搏动。
"它在吃我的心跳……"艾尔维斯的声带迸出火星。他的机械胸腔完全敞开,齿轮正在被脐带散发的脉冲改写。莉娅的星图右眼突然刺痛,视线穿透岩层看见更恐怖的真相:整片星陨之地都是巨婴蜷缩的胚胎,而他们正站在它的心包膜上。
脐带核心突然喷射黏液。莉娅拽着艾尔维斯滚到岩壁凹陷处,看着那些银色液体在坑底汇聚成湖。当第一滴黏液溅上她的星图刺青时,五感突然被拖入血色记忆——初代观测者并非自愿献祭,而是被哺乳禁咒改造成活体调律器,他们的悲鸣至今仍封存在脐带深处。
艾尔维斯的机械臂突然箍住她的咽喉。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脊椎电缆如触须般扎入岩壁:"母亲需要祭品……"蓝血从他嘴角渗出,在地面绘出西格莉德实验室的图腾。
莉娅的冰晶长枪刺入岩缝。枪尖挑起的初代观测者头骨突然发光,颅腔内的星尘颗粒组成逃生路线。她踹开被控制的艾尔维斯,拽着半截脊椎电缆跃向陨坑边缘。脐带核心发出恼怒的尖啸,整个星陨之地开始收缩,仿佛巨婴即将翻身。
"醒过来!"莉娅将头骨按在艾尔维斯胸口。初代观测者的记忆脉冲与机械心脏碰撞,迸发的蓝光照亮夜空。艾尔维斯残存的右眼恢复清明,机械手指突然插入自己颅骨,扯出被哺乳纹感染的神经束。
脐带核心的搏动突然紊乱。莉娅的星图刺青渗出银血,在陨坑边缘绘出禁忌的逆哺乳纹。当艾尔维斯将燃烧的神经束掷向深渊时,初代观测者的遗骸集体悬浮,他们的骨片在空中拼成巨大的星尘匕首,刺入脐带核心的搏动点。
地动山摇中,艾尔维斯残破的躯体坠入莉娅怀中。他的机械心脏已停止跳动,但脊椎深处传来新的震颤——那是被切断的脐带核心仍在垂死抽搐,将星陨之地拖向崩溃的边缘。
陨坑在脚下裂成蛛网。莉娅拖着艾尔维斯残破的躯体在碎石间翻滚,初代观测者的骨片在身后悬浮,像一群指引亡魂的苍白蝴蝶。脐带核心的尖啸刺穿耳膜,黏液湖沸腾着漫上岩壁,将星尘匕首的残骸腐蚀出婴儿牙印般的孔洞。
一块方尖碑碎片突然嵌入莉娅脚边。碑文渗出暗红血泪,在岩石表面蚀出逃生密道的地图。她将艾尔维斯扛在肩头,踩着悬浮的观测者颅骨跃向裂缝边缘。每踏出一步,那些苍白的头骨便在空中爆成星尘,照亮前方塌陷的甬道。
"坚持住……"莉娅的指尖陷入艾尔维斯冰冷的机械关节。他的脊椎震颤愈发剧烈,震得她后背发麻——那频率与北方裂缝的波动完美同步,仿佛有根无形的脐带仍连着彼端的青铜王座。
黏液湖中突然伸出银色触须。莉娅挥动冰晶长枪斩断袭来的尖端,溅落的液体却化作哺乳纹烙印在皮肤上。艾尔维斯的机械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旋转着西格莉德的虹膜图腾:"好孩子,把心脏还给我……"
莉娅的手掌按在他裂开的胸腔。本该停跳的心脏位置,一团胚胎状的血肉正在搏动,表面凸起的血管与脐带核心如出一辙。她扯下颈间的冰晶蔷薇吊坠,花瓣割破掌心,银血滴入机械胸腔的瞬间,胚胎发出混着电子杂音的啼哭。
整个星陨之地突然收缩。莉娅的星图刺青刺破衣衫,在黑暗中织成发光的逃生网。初代观测者的臂骨从岩壁刺出,为她搭建临时的栈桥。当她们跌入某个岩洞时,洞顶垂落的银色丝线突然勒住艾尔维斯的脖颈——是脐带核心的神经末梢。
"杀…了…我…"艾尔维斯残破的声带挤出气音。莉娅的枪尖抵住他胸口的胚胎,却看见记忆闪回:暴雪夜的修理铺里,青年艾尔维斯握着她的手,教她校准长枪的准星。"武器要对准真正的敌人。"他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