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休里已无暇思考。
他果断冲出,手中的长枪直刺敌人的喉咙,同时侧身闪避,顺势扭断了另一名敌军的脖颈。
转头一看,阿莎已然手起刀落,利刃划破空气,精准割断敌人的喉咙。而另一侧的狼兽人兰哈尔更是开启血腥嗜杀,他咬碎了一名敌军的颈项,随后猛然抬脚,将另一人的头颅生生踩碎。
加上尤安杀掉的那名叛军,已有六人丧命。
稍远处,最后一名敌人站在黑暗之中,双目圆睁,嘴巴微张,恐惧使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但本能驱使他发出求救的吼声。
兰哈尔猛然丢下尸体,弓身跃起,朝他扑去。然而,他的速度终究快不过敌人的惊恐嘶喊。
休里咬紧牙关。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疾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名叛军的头颅,用尽全力,狠狠地撞向身旁的树干。
“咔嚓!”
一声可怖的骨裂声在夜色中炸响,震彻山林。
与此同时,整座山间的歌声也戛然而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尤安望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果然……’
就在这时,阿莎猛然冲向尤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低沉,却锐利如刃。
“你这个混蛋!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
“放手。”
尤安低头看着她,嗓音如寒夜微风般轻柔。
可阿莎毫无退让的意思,怒火更盛。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潜入和侦察吗?我是在东部长大的,虽然与帝国素无往来,但至少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可你呢……”
尤安没有第二次开口,因为没有必要。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四周,犹如死神轻抚众人的脊梁。
刑罚部队的士兵们浑身一颤,背脊不自觉地挺直,甚至连骨节都仿佛被无形之手缓缓摩挲,瘆人至极。
体质较弱者瞬间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而阿莎的状况更为严重。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尤安,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根本无法移开。
几秒后,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嘴唇颤抖,最终猛地倒下,双手死死抓住胸口,嘴角涌出大量白沫。
这一幕,惊骇了所有人。
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阿莎!”
休里立刻冲上前,将她扶正,迅速探查她的脉搏。
在确认呼吸和心跳后,他毫不犹豫地按压她的胸口,施行心肺复苏。
数次急救后,阿莎终于猛地倒吸一口气,剧烈地喘息起来,眼神仍透着惊恐。
休里的额头布满冷汗,心跳快得不受控制。
“希望你能从中得到教训。”
尤安轻声说道,声音淡漠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这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即便尤安无法使用魔力,甚至未曾拔出武器,但想要杀死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依旧轻而易举。
休里低头站在尤安面前,语气冷静地说道:
“刚才的战斗动静太大,我们最好尽快撤离。敌人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
尤安默然凝视着休里,眼神深邃,却毫无情绪波动。
片刻后,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脚向前迈去。
阿莎依旧瘫倒在地,休里沉默地扶起她,让她站稳。
站在一旁的狼兽人兰哈尔悄悄靠近休里,尾巴紧紧夹在双腿之间,声音微颤:
“休……休里先生,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休里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
“嗯……”
他的嗓音低沉,语气中带着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悸。
“那是极其锋锐的杀气。”
“杀……杀气?如果那都能算‘普通’的杀气,那这世上的河流恐怕早该变成尿流了!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要撕碎世间的一切!阿莎能从正面承受住那股杀意,还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兰哈尔身为兽人,天生感知敏锐。尤其是对杀气这类无形的压迫感,野兽的直觉往往最为敏锐。
“人类的感官或许相对迟钝……但刚刚那一瞬间,那家伙释放出的杀气,足以让任何生物惊恐到跪倒在地。恐怕连魔兽都会夹着尾巴逃走。”
休里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地迈步前行。
他已经明白:尤安的力量,远比他们所认知的更加深不可测。
但他依旧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又为何要带着他们这些人,一次次将他们逼入绝境?
尤安静静地听着身后低声的议论。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满与怨恨,却没有人敢大声质问他。
因为刚才那一幕,已经让他们明白,恐惧会让舌头变得迟钝。
以压倒性的恐惧镇压众人,并不难。
但如此一来,他们对尤安的不信任,也只会愈发加深。
然而,尤安对此毫不在意。
不,他甚至希望他们被怀疑、愤怒与怨恨填满。
因为,怀疑越深,当真相浮出水面时,所带来的冲击就会越强烈。
***
霍尔赫抹去脸颊上的血沫,嘴里漏风,呼吸间带着微微的啸音,显然,他的肋骨断了几根。
他的左臂也折了,但这无关紧要。
只要还能握住剑,只要还能呼吸,他就依然是个战士。
更何况,他已经杀死了那个少年。
霍尔赫拖着早已没有挣扎迹象的少年尸体,将其塞进岩缝之中。
那孩子年幼得可怜,比尤安手下的训练兵还要小,却偏偏目睹了巨龙坠落的一幕。
无论他当时是在采摘野菜,还是在拾捡柴薪,都已经不重要了。霍尔赫甚至没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在他恢复意识之前,便已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他的喉咙。
再迟那么一秒,少年恐怕会放声尖叫,到那时,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许多。
可霍尔赫没有丝毫负罪感。
他手刃的无辜平民,远不止这一个。
他甚至曾亲手放火,烧毁那些声响的房屋,他就那么看着大火吞噬一切,静静地听着哭声逐渐归于寂灭。
因此,他不打算回头。
更不会去记住这个无关紧要的孩子。
他只是,默默地让自己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