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同治帝再次亲临通商口岸。
赫德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仿佛昨日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尊敬的陛下,”赫德操着蹩脚的官话,躬身行礼,“我们已经重新拟定了一份合同,请您过目。” 他双手奉上一份厚厚的羊皮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条款。
同治帝接过卷轴,并未立即打开,而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赫德:“赫德先生,朕希望这次的合同,不会再出现像昨天那样的‘误会’了。” 赫德连忙保证:“陛下请放心,这次的合同绝对公平合理,对双方都有利。”
同治帝这才缓缓展开卷轴,目光如炬,逐字逐句地审视着。
李鸿章站在一旁,也探头看着,时不时地低声向同治帝解释一些专业术语。
起初,合同上的条款看起来确实十分优惠,价格比之前的报价还要低了一些。
但随着同治帝的深入阅读,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他发现,这份合同虽然表面上降低了设备的价格,却在其他方面设置了陷阱。
例如,设备的维修必须由他们指定的公司负责,费用高昂;设备在运输途中的损耗风险,也全部由大清一方承担。
这些隐藏的条款,如同毒蛇一般,潜伏在华丽的辞藻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上一口。
同治帝不动声色地将合同看完,然后合上卷轴,淡淡地问道:“赫德先生,关于设备的维修和运输,朕有一些疑问。” 赫德心中一凛,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陛下请问。”
同治帝指着合同上的某一条款,说道:“这里写着,设备的维修必须由贵公司指定的公司负责,朕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自己选择维修公司?” 赫德解释道:“陛下,我们的设备技术先进,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进行维护,其他公司恐怕难以胜任。”
“哦?是吗?”同治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朕听说,上海的江南制造总局,已经能够制造一些简单的机器了。难道他们连维修设备的能力都没有吗?”
赫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同治帝又问道:“还有,关于设备运输途中的损耗风险,为什么全部由我们承担?这似乎不太合理吧?” 赫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陛下,海上运输风险巨大,我们也是为了规避风险……”
“规避风险?”同治帝打断他的话,“朕怎么觉得,你们是在转嫁风险呢?” 他目光如刀,直视着赫德,语气冰冷:“赫德先生,朕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这份合同,没有任何问题吗?” 赫德强作镇定,说道:“当……当然……”
同治帝缓缓站起身,将合同扔在桌子上,说道:“李爱卿,你觉得这份合同怎么样?” 李鸿章看了一眼赫德,小心翼翼地说道:“臣…臣以为,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好,”同治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洋人,“朕再请几位‘行家’来瞧瞧。”
同治帝话音刚落,几名身着长衫的商人便鱼贯而入。
这些商人来自江南各地,都是商业领域的佼佼者,精通各种商贸规则和谈判技巧。
他们受朝廷之命,前来协助同治帝处理与洋人的商务谈判。
“诸位爱卿,”同治帝指着桌上的合同,“看看这份合同,有何不妥之处?”
几名商人围拢过来,仔细研读合同条款。
不一会儿,便有人指着其中一条款说道:“陛下,这条关于设备维修的条款,明显有失公允。按照国际惯例,买方有权选择任何合格的维修公司,而不应被限制在卖方指定的公司。”
另一名商人补充道:“还有这条关于运输损耗的条款,也极不合理。通常情况下,运输风险应由买卖双方共同承担,而非全部由买方承担。”
商人逐条分析合同中的不合理之处,并列举出国际通用的商务条款进行对比,赫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多,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
“赫德先生,”同治帝语气冷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赫德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道:“陛下,这些条款都是我们公司制定的标准条款,并非针对大清。”
“标准条款?”同治帝冷笑一声,“朕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标准条款’?难道你们跟其他国家签订合同时,也是这样的条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