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费员将收票递给孟抒悦,瞥了眼不远处抱着另外两个孩子的孟父孟母,好心劝道,“这位同志,我看你还年轻,就劝你几句,这孩子还是别治了。”
“以前有个一两岁的男娃被他后妈虐待,也是食道严重烫伤,花了三四千,不仅人没救回来,他爹还欠了一身债,而且你这娃才一个月,估计能救回来也玄……”
慈眉善目的中年收费员虽说句句都在为她好,却如刀子般一下下扎进孟抒悦心里。
孟抒悦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地说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先前因为哥哥要娶媳妇,这些日子她医馆赚的钱拿去还爹娘上次借的钱,还添了一部分给爹娘凑了钱给哥哥在筒子楼里买个套房。
刚刚这五百块钱,估计都是爹娘压箱底的棺材本了。
他们也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
孟抒悦安抚着娘和大哥先带两个孩子回家,爹在抢救室门口等消息,她则打算去沈家找沈靳萧拿钱给大头治病。
等她风风火火来到沈家四合院时,天已大亮。
原本挂着红绸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及院子里此刻已重新被满目的白丧所取代。
原本的满月宴变丧宴。
堂屋里哭声一片。
孟抒悦刚刚特地去寿衣店买了一身符合当地风俗儿媳妇该穿的丧服过来。
大老远的,他就见到披麻戴孝站在棺材旁的沈靳萧,神情麻木地和沈婷带着一个个来吊唁的人去棺前看父亲最后一面。
一向端庄的沈婷扶着棺材哭声绵长哀沉,一同在场的亲友无不被她感染得潸然泪下。
唯有沈靳萧一张脸宛如平静无波的寒潭般看不清思绪。
在孟抒悦踏进堂屋的那一瞬,沈靳萧就似有所感般回头,越过一个又一个亲友,目光和她平静地对视上。
孟抒悦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圈就红了。
四周的人在哭,在诉说着对死者的哀思。
同样也在灵堂的宋时璟和宋时钰被挤在人群里面不断朝突然出现的她使眼色。
可她却全然没看见般,越过人群朝着沈靳萧一步一步走去。
“靳萧……”
她喊出他名字的这一刻,眼泪也跟着汹涌而下。
“我们的孩子要动手术,你赶紧给我五百块钱……”
孟抒悦刚凑近沈靳萧,话还没说完,“啪”一个巴掌又扇到她脸上,将她未完的话生生打碎。
沈婷崩溃地抖着打得发麻的手,指着孟抒悦道,“你这贱人还敢来,你把你公公害死了,连个头都不磕,一进来就要钱给你那野种治病,你要不要脸!”
“不是,他们不是野种,”孟抒悦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伸手去扯沈靳萧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委屈和哀戚,“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啊,大头真的很危险,医生说没钱就要把他赶出去,求你先给我钱……”
也不知哪句话激怒了在场的亲友,周遭的沈家人仿佛被点燃般对着孟抒悦推搡起来。
“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在要钱。”
“报警,叫公安来把她抓走……”
孟抒悦身体站立不稳,不知被谁推搡在地,额头磕在放棺材的椅子尖角上,顿时头上裂开一个口子,鲜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