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长泠眉心微拧,言讫起身追上了女鬼的步伐。
其实她这会仍旧分辨不出那哭诉终竟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当此关头,她觉着她最好还是相信非毒。
“奈何春尽人易改,从来死病老无常。”
“郎君已随清角去,徒留贱妾守空窗……”
匿身于暗处的女人嘤嘤啜泣着,那念诗声似经咒又似空谷回音,一轮轮震颤着回响在她们耳畔。
苏长泠紧张得连掌中利刃都已出鞘快三分了,短短几息之间,她们这一人一鬼亦已从那方会客小厅的房顶赶至了烟房——细细长长的烟囱被窑内飘出来的油烟浸染成了漆黑一片。
她脚下踩着那早便看不清模样了的烟囱,却仍旧不曾瞅见那唱诗人的半点踪迹。
“……予从池中映朱颜,两鬓结尘衣带宽。”
“家童劝我驱南域,趁马薄衫入潜川——”
那哀哀悲泣在这一瞬无端变得更长更响,且苏长泠悚然发现,至此她们竟已彻底失去了那能找得到这女人的方向!
那哭声魔音一般盘旋着绕过房梁,又从竹丛和烟窑的每一个缝隙里,如飞刀又如丝线一般,连绵不绝地串连、缠绕,贯透了她的耳廓。
一时之间,无数异样的响动,从世间各处钻出来交融着迸成了一片……
——四面八方……四面八方都回荡着那人哭着念诗的声响!!
“褪我金缕裙,拭尔唇上妆……”
该死……
“云遮明月洇,身藏绮罗光……”
该死!!
“朝为千金客,暮成浣纱娘……”
这厉鬼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被那哭声震荡得几近眩晕的苏长泠绷不住大口大口喘了粗气,胸腔中一颗心脏“砰砰”跳动得如擂战鼓。
滑腻发凉的细密汗珠悄然浸透她的掌心,天旋地转之间,山君雕镂了花纹的剑柄,在这一刹无端重逾千钧!
“八月城破山河倾……”
在哪……
“昨日风定縠澜平……”
究竟在哪……
“卿若谓君何所有……”
这厉鬼究竟——
“小长泠,月亮!”
非毒的怒喝猛地在她脑内炸响,苏长泠近乎本能的随着她吼出来的方向陡然出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