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风吹入卷走了腐臭,又许是鼻子已经适应了,此时三人已经忘记了身处何地,
他们有着相同动作:目光死死盯着那两枚淡粉色琉璃珠。
卢静笃将官服袖子挽起,伸手将两枚还沾着些许不知名黏液的珠子拿了起来,
顺手在云松衣摆上擦干净。
云松:???
卢静笃并不去看云松反应,只是将珠子放在手心上,向前递过去。
两枚圆润的、鹅眼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一看便并非凡品。
他眯眼回忆,
“这是西域贡品,相当珍贵,这些年来只有三串,
其中一串在太后手中,一串被皇后拿走,最后一串被大公主求走了。”
他是皇帝心腹,知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
夜朗庭也开口:
“前些年皇姑姑十分喜爱此物,几乎每时都戴在手上。有侍女不小心将水洒在上面,她便将那侍女打得半死,扔去喂狗。”
夜朗庭语气像是在说往事,可他的面容冷若冰霜,眼中逐渐生出了杀意。
“后来不知为何,皇姑姑便突然不佩戴那串珠子了,听说是丢了?”
云松在一旁频频点头,赞同夜朗庭说的话。
若此物出现在旁处,还可以怀疑是太后或者皇后的东西,
可此物出现在大公主的佛堂里,便如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知府小心将珠子收入怀中,此时,李无争走了进来,
他眉头皱得很紧,显然鼻子很不好受。
但他还是继续走了进来,在卢静笃身旁站定,
“大人,流寇逃了。”
卢静笃深吸口气,“咱们损失了多少人?回府后照例给家属抚慰金。”
他眼中带着悲怆,显然心情很差。
“大人,还没开战,对方就逃了。”
“没死人?”卢静笃的语调瞬间高了几个度,
看着李无争点头,他眼中神色复杂,
既欣喜于手下将士的安全,又忧心流寇继续作恶。
沉默只有数息,他转头看向夜朗庭,眼神带着审视,和猜测。
夜朗庭尴尬掩唇,咳嗽一声,
“定是贼人见将军威武,还未出手便已胆寒,
我见将军时,也有如此感觉。”
李无争被夸,眼睛亮了起来,几步上前便要与搂住夜朗庭,
卢静笃咳嗽一声,“无争,去将咱们的人都叫进来,与这位小兄弟一起将此地浮土掀开,我们要验棺。”
夜朗庭一直看着尸体头骨右侧,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看得出衣服很破旧,看颜色应当是女子服饰。
众人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佛堂地面便被整个掀开,
下面整整齐齐近百座棺椁,
里面甚至还有身怀六甲的妇人,
妇人肋骨下,有小小的一团骨架,巴掌大一点,连骨头都没长全,就那么缩在母亲的身体里。
还有些尸体还未腐烂,显然此处经常有棺材埋入。
佛堂的四窗和门都被打开,可铺天盖地的腐臭味和让人震撼的场面还是让人久久不能回过神。
夜朗庭缓慢转头,看向卢静笃,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很轻,
“大人,这些,能定罪吗?”
卢静笃双拳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难掩语气中的颤抖,
“她可以说琉璃珠串丢失,也可说此地事情她一概不知,”
深吸口气,他继续开口,
“并且,即便此地全是村民尸首,也只能证明是公主府下人滥杀无辜,
想让侯府彻底脱罪,我们需要账本这种切实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