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怒极反笑:“简直不知死活,这长安城里敢威胁我裴煊的,只怕还没出生!你一个小小乞头,今日便是活到头了!”
“裴煊?你是裴煊,玉面阎罗!”
阿契那嘴角一抽搐,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招惹的居然是这位狠辣角色。
他看了眼被裴煊挟持的两个乞儿,想要一跑了之,又颇为担忧。
他能当上这个乞头,除了那人相助给了他不少银子,最大的原因便是他杀了自己那持强凌弱的阿兄,又除掉了庙里整日欺辱众人的那些乞儿,这才聚拢了不少人心,若是今日不救这两乞儿,只怕刚在庙里树立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
他不过是拿了那人钱财,听人吩咐办事,设计引来这些人,再讹诈些钱财罢了,不至于送上自己的性命。
“你放了他们两个,我便将知道的都告诉你!”阿契那一咬牙,知道自己这次栽了跟头,便不再隐瞒。他告诉裴煊,今日一早便有人来到城隍庙里找阿兄,给了不少钱财,让阿兄杀几个乞儿丢了暗渠里行事,阿兄不同意,那人便找到了他,答应让他做这城隍庙里的新乞头,前提是杀了阿兄。
“那人有什么相貌特征?”裴煊急切问道,他怀疑这人很可能便是麒麟台内隐藏的内应。
阿契那摇了摇头:“那人头上戴着女子用的幂篱,瞧不真切相貌,不过我们的人跟着他,看到他最后进了丰乐坊北街的一栋院落里!”
“什么院落?”李稷问道。
“那处院落很大,原本是前朝一个遣唐使的宅邸,后来被御泥坊的主人花大价钱买了下来,里面建了货栈,整日都有车马行的马车出入!”
“御泥坊!”李稷脸上露出几分兴奋,“如果是御泥坊,那便错不了,菖蒲死前指甲里留着的面脂,线索也刚好指向御泥坊,说明济善道贼子跟御泥坊定然脱不了干系!”
“御泥坊?”
裴煊面色阴沉下来,看来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御泥坊这个庞然大物了,动了御泥坊,必然会牵扯到御泥坊背后的梁王,朝堂上局势晦暗不明,东宫跟宰相那边又迫切需要大典上圣人承认东宫的储君身份,动御泥坊,无异于在城中投下惊雷,危及大典的祥和与秩序。
李稷细询来人的特征后,阿契那知无不言,言辞间尽显坦诚。他轻拍裴煊肩头,以一种默契的姿态,宣布了对人质的宽宥。裴煊随即一脚踢开脚下乞儿微弱的哀鸣,大步流星走向阿契那,后者心知争辩无益,遂安顿好受伤的同伴,独自引领李、裴二人,步入丰乐坊深处,直指御泥坊那座显赫的货栈府邸。
御泥坊在丰乐坊用作货栈的宅邸,就处于东侧坊门附近,毗邻朱雀大街,方便车马出入,也正因为此处挨着朱雀大街,要比城隍庙那边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各大商家铺子也都集中在这边沿街开铺,还有逆旅跟驿站,靠近北街的地方,更全是兼并了的大宅子,很少有像御泥坊那般,买下如此大的宅院,只当做货栈使用的。
行至半途,裴煊忽地沉吟:“昨夕今朝,你可曾留意那宅邸内外,有否大量马车频繁穿梭?”
阿契那初时以街市喧嚣为由婉拒,但见裴煊神色转寒,忙改口道:“虽我等乞儿目光多聚于人海,倒是不曾注意马车,但今日那人踏入这宅邸之际,确有诸多马车影影绰绰,似有繁忙之态。”
言罢,裴煊眉头紧锁,未作他语,心中已是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