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契那带着裴煊与李稷二人,拐进了丰乐坊回字巷,这条小巷距离城隍庙不远,两侧多是平顶屋檐的贫民住宅,偶有一两家铁匠铺传来打铁的声音。
二人跟着阿契那拐进了一条死胡同,裴煊登时心里生出疑惑,放缓了脚步,此刻再瞧前面不断敦促带路的阿契那,只见他神色闪烁,顿知不好,李稷跟他八成是中了乞头的圈套,那乞头定是知晓自己等人会前来搜查,进而发现井内尸体,所以安排了阿契那故意露出自己的线索,引二人前来,这一切八成是设计好的,这阿契那未必与那井中少年乞儿乃同胞兄弟。
就在裴煊心生警觉的刹那,两侧夯土墙后,忽然冒出不少衣衫褴褛的乞儿,手中麻布袋里装着锅底灰,朝着二人当头撒了下来。
锅底灰骤然扑面,李稷猝然不防,整个被眯了眼睛,裴煊怒吼预警,声音却淹没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李稷强忍剧痛,抹去眼前的黑灰,视线勉强穿透缝隙,只见阿契那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就在这个当口,夯土墙上跳下来不少手持木棍的乞儿,便朝着李稷身上砸来,他肩扛重击,疼痛难忍,却也激起了骨子里的狠劲,反手抽出暗藏的劲弩,精准反击,一箭穿云,那乞儿猝不及防下,肩膀被劲弩洞穿,倒在了地上,疼得大哭起来。
另一头裴煊再遭袭的第一时间,便就地一滚,躲进了身旁巷间的夯土墙后,用衣袍抹去眼前的锅底灰,见李稷遭袭,掏出腰袴间藏着的障刀,飞奔过去,瞄着一名乞儿的咽喉,用手臂擎住了对方,冲着周遭乞儿大吼起来:“速速住手,否则我便杀了他!”
小巷内顿时死寂,裴煊以人质为挟,与李稷背靠背,焦急询问:“你无恙吧?”
李稷脸黑得像是木炭,怒视着小巷尽头的身影:“活了两辈子,没想到让个屁大的孩子算计了!”
尘埃落定,二人环视四周,只见十余乞儿手持兵刃,严阵以待。而柳树下,阿契那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笑意,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正站在原地望着他们。
李稷目光阴沉:“你才是城隍庙里的乞头!”
阿契那点头:“你还不算笨,可惜晚了。”
“那井中的乞儿们都是无辜之人,你到底拿了那群人多少好处,如此草菅人命!”李稷冷冷盯着阿契那,“而且你跟那死去的乞儿相貌如此相近,难不成你二人不是同胞兄弟?”
“同胞兄弟又如何,”阿契那脸上微微色变,“以前他当乞头之时,可曾对我好过半点,得亏有了那人,无非是牺牲些庙里跟野狗抢食的牲畜罢了,总比整日里挨打挨饿的强!”
“那人背后指使你在水井内藏尸,又故意诱导猞猁来城隍庙,你可知那人是谁?”裴煊淡淡问道。
阿契那心中急转:“我看你们也是这长安城里的富贵人,若是想让我说出那人身份也可以,就看你们给的有没有他多了!”阿契那言辞间尽显市侩之气。
“你想要钱?”李稷问道。
阿契那:“这过足了穷日子,谁不想要钱,干我们这行的,给钱便是父母,按照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二位没钱,那我恕不奉陪了!”
裴煊狠狠一笑,他堂堂长安城里的活阎罗,何曾被一个乞头给威胁了,手中障刀一转,狠狠插进了手臂下擎着的乞儿大腿上。
那乞儿吃痛,哀嚎惨叫,随着裴煊手里障刀深入又拔出,一股血花飞溅出来,那人便瘫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这般凶狠让周遭乞儿都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