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误会了。”裴之突然出声打断,“我对梨儿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她口中的男女私情。”
方梨膝行着想去抓他官服下摆,却被织金云纹刺疼了掌心:“表哥明明说过,等我及笄就…”
“表妹慎言。”男人后退半步,腰间的和田玉禁步纹丝未动,“自你十二岁发热呓语,抱着我不肯松手那夜起,我便再未单独与你说过话。”
他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锦囊,倒出十余封未拆的诗笺,“这些年来你塞进我书房的东西,今日该物归原主了。”
方梨认出最上面那封用的是青鸾纹笺纸,正是她及笄那日写的《子衿》。
当时桃蕊说亲眼见大公子将诗笺收进怀里,原来不过是塞进了书架缝隙。
檀木椅上的裴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赵嬷嬷慌忙拍背顺气。
方梨望着老太太指缝间漏出的药沫,恍惚想起初来裴府时,裴之也是这样站在药炉前,用银匙慢慢搅着汤药。
原来从那时起,他袖口熏的就是柏香,而非她记忆里的沉水香。
“那年除夕…”方梨的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你替我解斗篷…”
“是祖母嘱咐的。”裴之将锦囊放在黄花梨矮几上,发出沉重的闷声,“你当时抖得像只淋了雨的雀儿。”
方梨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你骗人,那日状元游街你独独看向我又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发现,自从表姑娘进府后,表哥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看自己,不管是家宴还是在园中偶遇,就连那日在花园中投壶,他进来时第一处视线也扫视的是自己这边。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的一举一动自己都在注视着,她还发现他喜欢看自己穿藕粉色的衣服,就像沈知凝的衣服颜色一样。
和表姑娘的衣服颜色一样!!
等等。
方梨忽的扣紧了掌心,她脑海中有一瞬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她好歹是名门千金家的小姐,怎么会比不上沈知凝那个小县城来的女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她跪着抓紧男人锦袍的一角,用几乎祈求地语气哀求道:“表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喜欢我的......”
裴之早已收回了目光。
他转身看向老太太,声音冷的像霜降,“祖母,我与表妹绝无男女私情,还望祖母明察。”
轰地一声——
方梨彻底跌坐在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他对自己的一切,原来都是她的幻想。
她以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可没想到到头来只是沈知凝的替代品罢了。
此刻她感觉周围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好像在用眼神无声地嘲讽着自己。
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居然还敢肖想无比尊贵的长孙?
简直是痴人说梦!
方梨的心彻底死了。
裴之从来不曾喜欢过她。
更重要的是,她还自导自演在祖母面前闹了这么一出,这下彻底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