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西域舞姬上场时,殿内气氛就已经高涨了起来。
舞姬们个个身着红色纱衣,珠帘遮面,跳起舞来更是宛若灵蛇般灵动,席间坐着的虽然都是名门贵族家的少爷小姐,可他们平日里最多是在自家府邸看看舞娘跳舞,哪见过这么勾人心魄的舞姿。
霎时间,一个个都被引得脸颊微红。
宇文渊正想找机会坐到沈知凝身边时,忽听殿外传来环佩叮当声。
一双素白锦靴踏碎月影,裴之捧着缠枝纹锦盒正立在珠帘外。
他眉眼如浸了霜雪的松枝,声音却似玉磬相击:“微臣来迟,特向娘娘进献紫髓玉如意一枚赔礼。”
萧贵妃抚掌笑道:“裴大人来得正好,谢大人与你的学生也在这,本宫还以为裴大人今日不来了呢...”
她指尖叩着案几,鎏金护甲与金丝楠木桌相撞发出闷响。
满殿目光霎时聚在男人身上,连舞姬都纷纷退下。
“娘娘多虑了,微臣只是刚与陛下在勤政殿议完事,来的有些晚,还望娘娘恕罪。”
萧贵妃淡淡笑了一下,很快便有宫婢呈上一幅新的碗筷和杯盏。
裴之坐在宇文渊身侧,目光却不自觉扫过对侧沈知凝发间的点翠。
那是自己前日送她的那套首饰...她居然戴上了!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沈知凝惊觉发间微凉,抬眼却正好与男人对上视线。
她正欲开口,许清荷却端起酒盏起身,“玄机来的真是巧,刚刚娘娘还与我提到你呢。”
“嗯?”
裴之这才将目光转了过去。
萧贵妃嘴角微微弯曲,“听说凝丫头与裴大人兄妹之情深厚,就连陛下赏赐的东西赠予时也是毫不吝啬...”
先前宫里举办过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都给裴之递过请帖,可男人一次也没来。
只有今天,他倒是不请自来。
萧贵妃心底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想,只是还需要一些论证。
她眼眸微黯,又道:“听说陛下上月才将南诏进供的翠羽赏给了大人,我倒是瞧着凝丫头今日头上戴的有些眼熟,难不成?”
“启禀娘娘,沈姑娘头上戴着的此物确是微臣转赠。”
裴之冷冷开口,他玄色官服上银线暗纹随动作流转,像极了云层中闪现的星光,“陛下当日赐下一套点翠,微臣见表妹生辰将至…”
许清荷猛地抬头,看见那人依旧垂眸端坐,月光从错金博山炉的孔洞漏在他眉间,将那份清冷雕琢得愈发触不可及。
“裴大人倒是好记性,不仅能熟记经书,连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友的生辰也能记得如此清楚,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你。”
萧贵妃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但在场只有许清荷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明明这一世是她先遇到裴之的,为什么在他心中,还是有沈知凝的位置?
她颤抖着起身:“贵妃娘娘恕罪,臣女…臣女突感不适…”
萧贵妃蹙眉,却还是唤了个宫婢将许清荷带出殿外。
踉跄间,她起身由宫婢扶着走出殿外,却不慎打翻桌上的琉璃盏,酒液瞬间浸湿她绣着莲花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