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是红芝身上的香。
李毓灵预备往回走的身形一顿,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目眩神迷。
她倒了下去,背后那人贴心地搂住她的腰。
猫落到地上,没有一丝考虑就朝李毓灵身后之人扑身而去。
只是这一次,没有像上次对付抢劫犯那样轻松。
它的脖子被轻而易举地掐住,四肢挣扎在他的裸露的皮肤上留下划痕,淡淡的血味出现在有些过于芳香的气息里,让闻者更神志不清。
“小小狸猫,胆子倒大。”
是个男子。
声音却不是方才那位,他的声音更清朗,还有些玩味的暧昧。
像是个多情的浪子。
“哎。你的主人死不得,那你就替你主人偿命罢。”男子笑着说,手上陡然用力,那猫挣扎地更加厉害,它的眼睛逐渐凸出,挣扎的动作也慢下来,变得虚弱。
男子手上的伤口不断加多,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气息一点儿都没有紊乱。
张衍清挣扎着,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人搂着李毓灵的腰,与李毓灵面对面,失去了意识的她软软地靠着他,很安静。
安静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措手不及。
眼前泛起黑雾,是与天色一般的黑色,在黑夜中能看清眼睛里此刻是布满血丝。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呼吸急促却没有办法缓解,鼻腔里充斥着的不光有奇异的香味,还有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人的血腥味。
头晕目眩间,张衍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给皇帝挡箭的时候。
歌舞升平,明月高悬。
把酒言欢之际,一道破空之声划破安宁,从大殿中央朝着最尊贵的位置刺去。
张衍清的位置靠后,可偏偏皇帝刚才叫他上前来吟诗一首。
护君之安危,乃臣子之责。
于是,左胸膛传来一击。
箭最先刺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明知道自己会中箭,但箭真的刺入血肉之中,大脑还是不可遏制地空白一片,眼中划过一瞬的茫然。
短暂的茫然过后,便是一股钻心的痛楚。
因为箭的冲力使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后背的衣裳被汗浸湿与脊背严丝合密。
这种痛楚,临近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在牵扯伤口,他不得不放轻呼吸。
头犹如千钧重,像一鼎笨沉的钟。
耳畔是嘈杂纷纭的声音。
太监在高声传递圣旨。
贵胄在打翻金盘玉箸。
娇娥尖叫,稚子哭泣。
天地万物间,似乎唯他一人独立。
张衍清想抬头看看,可喘气声越来越粗,耳畔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他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侧身倒在地上。
阖眼前,终于看见了他想抬头所见。
奢靡华贵的锦绣图,“热闹”非凡。使臣当即被扣压,刀剑出鞘,反射着森森寒光。
那长长的刀剑,像是一把划破美图的剪子,将那些浮在表面的虚华剪碎了个彻底。
张衍清眼睛眨的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在无人在意的一处,为皇帝挡箭的年轻臣子闭上了眼睛。
算了,从小到大,本就是无人在意,你又在奢求什么呢?
张衍清轻嘲一声,意识,渐渐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