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山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
他干脆转身回头,将儿子妻子往屋里一推,随后“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木质大门隔绝了所有外人的视线,江青山拽着彭玫英的胳膊,把她拉到堂屋的四方桌前,用力一按。
“我看你他娘的是疯了!”江青山腾出的那只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砰砰”的声音震得头顶上的牌位都在晃动,他身上的棉花也簌簌地往下落。
“爸,你身上下雪了……”
江知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江淮阳的嘴,以防他笑出声,压低声音说:“闭嘴,想挨揍吗?”
彭玫英挣脱束缚,大声道:“你就当我疯了吧,我就要去城里,你看人家红兵,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比咱家强?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去了城里先住我哥家,等淮阳上学以后再慢慢打算。”
“等等,”江知屿听了半天,终于弄清事情的原委,指着江淮阳,一脸惊讶地问道:“他要去城里上学?不是我爹在外头找了野女人?”
“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啥,”江青山几步过来,伸出手指戳戳大儿子脑袋,“是不是上回把你打傻了?”
“爸,你别学那些女人的戳人脑袋,”江知屿被他钢铁般的手指一戳,感觉脑浆都要被戳出来了,连忙推开他的手,在自己胸口上拍了拍,“不是找野女人就好,吓死我哩。”
话是这么说,可配合他夸张的表演,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江淮阳忍不住笑出声,连江青山也面带笑意。
只有彭玫英,像被孤立在另一个世界一般,站在原地,他们连看也不看她。
“你们一家人好好去过日子吧,”彭玫英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几步过去揪住江淮阳的耳朵,“老娘一心为你打算,你呢,跟他们是一条心是吧?白疼你这个臭小子哩!”
“婶儿,”江知屿把弟弟从彭玫英手里解救下来,抱在怀里道:“坐下吧,咱们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关于他不肯叫彭玫英“妈妈”这件事,江青山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这个死小子被打死都不愿意改口,只能无奈随他去。
而彭玫英听到这事儿还有得商量,连忙坐下,剩下江青山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爸,你也坐下,”江知屿看出他的尴尬,给他一个台阶,“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老是发火,对身体不好。”
等全部落座,江知屿开口问道:“婶子,为啥你突然要把小阳弄到城里去上学?”
彭玫英几句话把早上宋朝云对自己的话说出来,又认真道:“我觉得她说得对,咱家小阳比锦绣还聪明,去城里上学,以后也能帮衬帮衬你。”
正在抠着鼻子的江淮阳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手指还停留在鼻孔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家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你咋不上天哩?”江青山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