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顿了顿，想到眼前这几个孩子如此年轻，独自面对这样的生死抉择，心中有些不忍，又补充道：“最好问问家里其他大人，想好之后来办公室签个字。”

宋朝云微微点头，抬起胳膊，让江知屿搀扶着走进病房。

此时，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士在给宋长庆换药水，她熟练地粘好最后一片胶带，看了他们一眼，默默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让人几欲作呕。

宋朝云一瘸一拐地走到宋长庆的床边，伸出手，轻轻地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

宋长庆的呼吸极其微弱，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听到动静，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目光缓缓聚焦在面前的女儿身上，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宋锦绣见状，连忙将脑袋凑过去，耳朵贴近父亲的嘴边，努力捕捉着那微弱的声音。

只听父亲喃喃道：“大妮儿，对不起……”

一瞬间，宋锦绣的眼泪再次决堤，汹涌而出。

尽管她对这个父亲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可当真正面临生离死别时，内心的恐惧还是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已经没有了妈妈，难道连爸爸也要失去了吗？

宋长庆说完那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宋朝云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锦绣，爸爸说啥了？”

宋锦绣沉默了许久，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开口道：“他说想回家。”

既然父亲已经无力回天，何必再浪费姐姐辛苦赚来的钱呢？

这个谎话，让她觉得既可怕又无奈，可在当下的情境里，却又似乎合情合理。

她用力捏住姐姐的手，抬起头，目光坚定又带着一丝恳求：“姐，咱们回家吧。”

江知屿和宋锦绣都看着宋朝云，等待着她做最后的决定。

宋朝云看着气若游丝的父亲，恍惚间，前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宋长庆似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他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声音虚弱却又满是愧疚。

他说，若不是放心不下她，自己早就被病痛折磨得跳河了。

那些痛苦的过往、父亲的无奈与牵挂，此刻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也许，回去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宋朝云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说道：“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