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组长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看着沈逸辰把椅子拉近,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暗想这要是应对不好,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沈逸辰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吴组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追问:
“这可不是人家主动找上门委托业务,是我们主动出击拿下的合同。要是白浅浅没递那份提案书,这合同能成吗?”
“话虽这么说,可人家凭什么把业务交给我们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司?”
“吴组长,你做事都这么想的?”
“啊?”
“我们公司递出提案书的那一刻,人家就不再是毫无关联的公司了,那是潜在客户,是合作对象。人家认可了我们的提案,我们就得认定是自己的方案打动了对方,这么想才合理吧?”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吴组长也渐渐有些上火,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业务团队递出去的提案,大多时候都石沉大海了。太阳食品仔仔细细研究我们那份提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Ruby在我们公司?说不定就是为了给Ruby攒业绩呢。我觉得这功劳,都该算在Ruby头上。”
“吴组长,你这说法漏洞百出。要是为了给Ruby攒业绩,直接把项目交给她不就得了?”
“这……”
“我说,吴组长。”
沈逸辰觉得胸口憋闷,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松了松领口。
“你好像一直搞错了重点,这合同可不是太阳食品上赶着求来的。一开始,人家可把我们的提案拒了。就因为公司里有他女儿,就签合同?要是那样,一开始就不会拒绝了。”
“就算是这样……”
“说服李盛强董事长的,是白浅浅。这里头Ruby有什么功劳?”
“谁知道是白浅浅说服的,还是稀里糊涂就成了呢。毕竟是李董女儿上班的公司,人家顺手就盖章签合同了……”
“就是白浅浅说服的。”
沈逸辰一脸笃定,往后靠在沙发上,气定神闲。
“我当时就在场。”
吴组长被噎得哑口无言,嘴唇嗫嚅了几下,愣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沈逸辰拿起她带来的文件,“哗啦”一声翻过几页,往她面前一递。
“你再好好想想。”
这场交锋,胜负已分。就看吴组长那平时为了一点不公都能争得面红耳赤,此刻却像斗败的公鸡,一声不吭,灰溜溜败退的模样,便知结果如何了。
“是!知道了!”
“砰!”
吴组长摔门而出。
沈逸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冷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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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长,出什么事了?”
吴组长满脸涨红,气呼呼地回来,苏溪悦看在眼里,轻声问道。
自从苏溪悦“无意间”告诉她,Ruby是李盛强董事长女儿这事儿后,两人不知怎么就亲近了些。
“唉,别提了!我就搞不懂,底下人把文件递上来,按流程签字不就完了,干嘛非得这么较真儿?说实在的,业务团队的事儿,谁更清楚?总裁?还是我?”
“那肯定是组长您啊!怎么了,总裁说什么了?”
苏溪悦递上一杯菊花茶,像是要帮她顺顺气,眼神却透着几分试探。
吴组长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就把在总裁办公室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倒给了苏溪悦。平常她多少还会斟酌一下再开口,今儿个气昏了头,满心满眼只有委屈和不满,哪还顾得上别的。
“真是气死我了,沈总裁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今天跟一堵墙似的,油盐不进,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是对获奖者人选有意见吗?”
“让我重新考虑奖项人选。我本来定的Ruby,结果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啊,果然如此。”
苏溪悦小声呢喃,声音轻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吴组长本就火冒三丈,一听这话,眉头猛地一挑。
“你什么意思?”
“啊,没,没什么。”
苏溪悦双手慌乱地摆了摆,神色慌张,一看就心里有鬼。吴组长可不是那种粗心大意、察觉不出异样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说!”
“不,真没什么……”
“我们这关系,你还跟我藏着掖着?”
吴组长步步紧逼,苏溪悦咬着嘴唇,面露难色。就在吴组长提高音量,眼看就要发火的时候,苏溪悦嘴唇动了动,开了口:
“我好像知道总裁为什么这么做。总裁他……特别关照白浅浅。”
“特别关照?什么意思?”
“我听说,他们俩在谈恋爱。”
“什么?”
吴组长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苏溪悦下意识抬手一挡,可还是被溅了一脸的茶叶沫子。
吴组长咳个不停,边咳边急急忙忙追问。
“这事儿是真的?确定吗?”
苏溪悦只觉脸上溅着的温热茶水又黏又脏,心里腻歪得很,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和善模样。
“我跟白浅浅可是朋友呢。啊,不过您可得帮我保密,要是让人知道这话是我说的,可就麻烦大了。”
“呵!他俩在谈恋爱啊?”
“组长……”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密。”
吴组长随口应着,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珠滴溜一转。虽说乍一听这消息有些惊讶,但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被算计后的恼火。
‘所以说,总裁是为了给这女人颁奖,才这么为难我?这么一想,可真够气人的。’
得知事情全貌后,吴组长的火气反倒消了些,只剩满心无奈。他这人,别的事儿能忍,可为别人的爱情当垫脚石,绝不可能。
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怎样才能让自己心里这口气顺过来。
白浅浅站在一步开外,静静地看着吴组长,眼里透着几分得意。
吴组长这人,有几样事最是看不惯。
选午饭菜单时,有人说“随便”;规定期限内完不成任务;还有比自己年轻的上司拿职位压人,诸如此类。
他这人,凡事喜欢个确定,对自己取得的成绩那是相当自豪,不喜欢依赖别人,也不愿别人干涉自己的决定。往好了说,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信心;往坏了说,就是有些自我陶醉。
而他最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攀高枝、妄图借男人上位的女人。
所以,一听苏溪悦说白浅浅和沈逸辰在谈恋爱,他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
‘白浅浅这是钓到金龟婿了啊。’
虽说白浅浅客观来讲,也不算毫无本事,可沈逸辰条件实在太出众,旁人难免这么想。
虽说不知道两人怎么看对眼的,但沈逸辰一看就不是好拿捏的主儿,白浅浅迟早得吃亏,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得哭哭啼啼地辞职走人。
下午开会前,吴组长心里这股别扭劲儿还没散,正巧看见白浅浅第一个走进会议室,她“啪”地一声,把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
“听说了吗?”
白浅浅一脸茫然,眨了眨眼:“什么消息?”
“就说你很有可能拿‘卓越奖’的事儿。”
“啊?真的吗?”
白浅浅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惊喜,兴奋得脚指头都忍不住在鞋里动了动。吴组长看在眼里,嘴角一撇,满是嘲讽。
‘肯定都从男朋友那儿听说了,还在这儿装。’
吴组长认定白浅浅是在明知故问,心里又多了几分厌恶,语气也愈发不善。
“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没想到啊。看来消息还没传到你这儿?”
“我真不知道。真的是我拿奖吗?”
“这么高兴?”
“是啊!太开心了!这可是团队里唯一的奖,感觉自己的努力没白费。谢谢组长!”
白浅浅弯腰致谢。
“谢我可没用。”
吴组长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
“你有没有资格拿这个奖,不好说,不过上头有人撑腰,拿奖还不是轻而易举。”
“您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同事,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太阳食品董事的女儿是Ruby吧。那这合同是靠谁签下来的,你心里有数吧?”
“啊……”
白浅浅早就知道吴组长性格有些消极,平常遇到些事儿,虽心里不舒服,也都忍了,可这次,事关自己辛苦打拼的成果,怎能任由他这么贬低。
‘就因为这个原因?’
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获奖的喜悦,白浅浅心里已是怒火中烧。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下的合同,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几句否了,实在憋屈。
这合同分明是靠自己的本事签成的,李董事长都亲口认可了!
“这合同能签成,是我努力的结果。”
白浅浅抬起头,直视吴组长,眼神坚定。她平常能容忍吴组长情绪化、无理取闹,可绝不能接受辛苦努力被否定。
“我知道Ruby和李董的关系。但这合同绝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才签成的。”
面对白浅浅的强硬,吴组长嗤之以鼻,连个鼻音都懒得哼。
“不知道就算了,还挺厚脸皮的,白浅浅。”
“不是的。是我先去接触的,亲自跑了好几趟友谊岛,想尽办法说服了董事长。要是人家主动联系我们,那另当别论,可这次,我问心无愧。这合同,就是我拿下的,组长。”
“就算Ruby不是李董的女儿,你就确定合同能签成?Ruby自己怕是都不这么想。”
恰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同事们鱼贯而入,Ruby也在其中。
“我就是这么想的!”
Ruby这一嗓子,跟火车汽笛似的,又响又亮,把吴组长惊得一哆嗦。
“干什么呀。什么时候来的?”
“在门外都听见了,组长!您为什么这么对浅浅姐啊?”
Ruby像头被激怒的小牛犊,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地嚷道:“人家明明做得很好,您不表扬就算了,还挑刺儿,哪有这样的!”
吴组长彻底慌了神,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挑刺?我挑什么刺了?你自己都说完了是吧?”
“在业务团队,这‘卓越奖’该给谁,随便拉个路人问问都知道,可就您不认可!这不是挑刺是什么?”Ruby小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
“呵,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就纳闷了。你现在清醒着吗?我本来打算把奖给谁,你知道吗……!”
“您就算把奖给我,我也不稀罕。把不是我凭本事拿下的功劳,硬安在我头上,让我拿这奖,我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