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辰从睡梦中醒来,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来自香港和沪市的未接来电,足有几十通,他一条条查看,费了好一番工夫。
他最先拨通了白浅浅的电话。
“逸辰哥!你没事吧?”
电话刚响三声,白浅浅就接了起来,急切得连让沈逸辰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怎么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浅浅,其实……”
“你先赶紧把内裤脱了!”
什么?脱什么?
沈逸辰怀疑自己听错了,手指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见没什么异常,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瞥了眼手表,已接近午夜十二点。
“我这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你莫不是在说梦话吧?”
沈逸辰心里想着这丫头怕是睡迷糊了,说话没头没脑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我没开玩笑,你别不当回事,听我说。其实问题可能出在那条内裤上。”
“问题?”
“你现在穿着呢吧?赶紧看看内裤腰带的缝合处,摸摸看,那儿有细细小小的东西。”
沈逸辰下意识地翻了翻病号服,里面穿着的内裤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红边点缀的黑色腰带,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什么扎眼的地方。
他刚想用手指随便摸一摸,敷衍过去,就听电话那头白浅浅焦急地催促。
“怎么样?摸到了吗?知道那是什么吗?”
沈逸辰手指在缝合处轻轻摩挲,突然,一阵细微的粗糙感传来,他眉心一蹙。
“这是什么?”
“摸到了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电话那头,白浅浅的声音满是激动。
沈逸辰觉得事情不简单,起身走到病房角落,打开行李箱,翻出几条内裤。这一看,他惊住了,每条内裤的缝合线上,都绣着极小的字,这些字小得平时不仔细盯着瞧,根本发现不了,他天天穿,竟一次都没察觉。
“我从没见过这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都没发现有这东西吧?”
“确实没发现。”
一直以来,都是母亲负责打理他的衣物,每周还有家政阿姨上门清洗,他只需从叠放整齐的衣柜里拿出干净内裤穿上就行,压根没多留意过。
天天穿的贴身衣物,自然就没上心,更何况这些字小得几乎看不见,也没理由特意去关注。
可这会儿,这些细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字,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我也不知道内裤上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你心里有什么猜测吗?”
“我也不确定,但说不定这就是你做噩梦的原因。”
“什么?”
白浅浅把和父亲白铁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提到内裤上字的含义,还有和他在一起后就没再做噩梦的事。又说担心有问题,特意跑去他公寓查看,结果发现所有内裤都绣着同样的字。沈逸辰听着,不禁冷汗直冒。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能干出这种事的?”
沈逸辰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窦婶。她看起来温柔和善,可偶尔透出的阴沉劲儿,还有对他过分的关注,怎么看都透着古怪。而且她作为帮佣阿姨,最容易接触到他的衣物。
“还真有一个。”
“谁啊?是在你家干活的人吗?”
“不太确定,但确实有些可疑。”
沈逸辰把窦婶的事跟白浅浅说了。窦婶是在张玲珑死后第二年,才到他家当家政阿姨的,这时间点本就敏感,如今结合这诡异的事,愈发显得可疑。
“我得先联系下我妈问问情况。”
“嗯,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不过万一我的猜测不对……”
“别担心,我就旁敲侧击问问我妈,知不知道内裤上有这东西。”
电话那头,白浅浅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突然灵机一动。
“逸辰哥,我有个主意,我们设个圈套试试!”
“圈套?”
白浅浅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倒了出来,原来是想试探窦婶。故意透出风声,让窦婶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要是她心里有鬼,肯定会有所行动。
“嗯,就像俗话说的,要想抓狐狸,就得在洞口放火,引它出来。我放出风去,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沈逸辰一听,觉得这主意可行,点了点头。
“行,我跟我妈打个电话,就这么试试。”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千万别打草惊蛇。”
“我心里有数。”
一番商量下来,沈逸辰心里有了底,原本慌乱的心也安定了些。虽说要想确认噩梦是不是真因这内裤而起,得睡一觉才知道,可他实在没这勇气,飞机上那噩梦太刻骨铭心了。
“这会儿是真需要白浅浅你的力量了。”
沈逸辰慵懒地把脸埋进枕头,脑海中浮现出白浅浅的面容。
“现在几点了?”
“刚过十二点。”
“要是不出差,这会儿我正抱着你睡觉呢。”
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白浅浅听了,却撇了撇嘴。
“想得美,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我迟早把你再拐回来。”
“哎哟,可拉倒吧。昨天你内裤在我家被发现,我爸把我好一顿数落,说什么没结婚的姑娘家,不能随便往男人家里跑,唠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听着白浅浅娇嗔的抱怨,沈逸辰心里满是思念,手指轻轻把玩着她送的硬币。
“咱爸说得在理。”
“啊?我这平白无故听了一顿唠叨,你还说在理,脸皮可真够厚的。”
“我这是实话。”
“哼,行,是我错了。以后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死不认账!没结婚的姑娘,可不能随便往单身汉家里跑,对吧?”
白浅浅这气鼓鼓的小模样,让沈逸辰又好笑又觉得可爱。光是听她的声音,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看看,最后吃亏的是谁。我以后肯定还得把你拐我家去。”
“我才不去呢,我再也不去你家了!”
听着白浅浅的声音,沈逸辰脑海中清晰浮现出她那佯装生气的模样,心里愈发想见她。想起抱着她入睡的夜晚,一起做饭、吃饭的温馨场景,那些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幸福时刻,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结婚吧。”
沈逸辰沉浸在对白浅浅的思念中,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噗”的喷水声。
“咳咳……!你说什么呢?”
唉,要是在她身边,还能帮她擦擦嘴。
沈逸辰满心遗憾,咂了咂嘴。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没结婚的姑娘老往我家跑,总归不合适。我们结婚吧。”
“沈逸辰,你是不是疯了?”
“我要是再惹咱爸不高兴,挨一顿骂,到时候可就惨了。他要是知道我把他辛苦养大的闺女拐得没结婚就往我家跑,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你可得负责。”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家了,不就结了嘛!还结什么婚啊,哈哈……”
白浅浅笑得前仰后合,显然是慌了神。虽说也曾模糊想过,将来总归是要结婚的,可在这青春正好的二十几岁,和才交往几个月的男人谈结婚,她是真没想过。
当然,对方要是沈逸辰,心动是真的。
“那不行,我可不想别人说三道四。”
“那我偷偷去……”
“那也不行,我不想让咱爸失望。”
“那你说怎么办?”
“结婚呗。”
这家伙不会是开玩笑吧?
电话那头,白浅浅眼珠子滴溜溜转,显然是慌了神。沈逸辰想象着她那可爱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紧接着,就听到她的回应。
“逸辰哥,你病床边有呼叫铃吧?”
“有啊,怎么了?”
“我看你是发烧说胡话了,快按铃叫护士给你量量体温,我先挂了啊!”
“喂,白浅浅,我说真的,我们结婚……”
“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沈逸辰却笑得更大声了。
“这丫头,挂电话的本事见长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止不住笑意,因为这就是白浅浅的风格啊。
好想她。
满心的思念如汹涌潮水,将恐惧冲得七零八落。那令人窒息的恐惧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他没想到,白浅浅的存在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得赶紧把她娶回家,等不及了。”
沈逸辰紧握着那枚一元硬币,喃喃自语。
这一夜,无比安宁,噩梦没再纠缠,就连寻常的梦也不曾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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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一大早,伴随着敲门声,爱德华走进了病房。沈逸辰正回想着昨夜那个无梦的安稳觉,心里反复琢磨着白浅浅的推断,闻声抬起了头。
“爱德华。”
“您这会儿精神好点了吗?”
一头金发,蓝眼睛,典型美国人模样的他叫爱德华,曾经担任过沈逸辰的秘书。
沈逸辰被调回沪市后,他转去了人事部,如今是香港分公司的人事负责人。
作为全球 IT 企业的人才,他精通四门外语。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在医院见到你,世事难料。”
“是啊,我听到消息也吓了一跳。医生说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昏厥,看来您在沪市那边碰上棘手事儿了?”
许久未见的爱德华,还是像从前一样开朗、有活力。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爱德华切入了正题。
“年度论坛按计划下午举行,想跟您确认下,您能不能出席。”
“我会出席的。”
“您身体吃得消吗?您脸色看着还挺苍白的。”
“又不是靠脸色工作,没事儿。”
爱德华憋着笑说:“您还是老样子,还能开玩笑,看来身体没什么大碍。”
“拿那么高年薪,总得有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