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雅间视野极佳,可以纵观整个大堂的情况,尤其是能清楚观赏大堂歌舞表演。
“你们说,这个云若烟,云娘子到底什么来头,真的有传说中那么貌美?”
“谁知道,依本公子看,不过是百花楼吸引客人上门的手段罢了,真人庸脂俗粉一个,容恒兄,你说呢?”
大家的目光顿时看向坐在酒桌前,默不作声一杯接一杯灌着酒水的容恒身上。
有人小声嘀咕道:“容恒兄,今夜这是怎么了?”
容恒今夜属实有些反常,话格外少,来了只知道闷着脑袋一直喝酒,连招来作陪的花娘也被他不耐烦挥手赶到了一边。
这实在不像是容二公子往日的风格。
喝得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容恒脑子失了几分清醒,有些管不住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阴阳怪气道:“问本少爷干嘛,你们应该问谢九萧,谢九萧肯定比本少爷清楚。”
“问谢兄?为何要问谢兄?”
屋子里基本都是林州城本地有名的纨绔子弟,成日聚在一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谢九萧大约是小半个月前落脚林州城的,听说是京城人士,家财万贯,出手阔绰。
离家外出游山玩水,经过江南。
因为贪恋江南美景,所以迟迟不离开,打算在江南开铺子做生意。
他们也是通过容恒认识的谢九萧,论关系,自然是容恒与谢九萧关系更为亲近些。
其他人困惑道:“谢兄莫不是认得云娘子。”
谢九萧斜倚在榻上,姿态慵懒又散漫,手里把玩着酒杯,不疾不徐说道:“一面之缘。”
众人顿时围了上去,满脸好奇追问道:“那云娘子果真长得貌美?”
谢九萧动作顿住,脑海里不可避免闪现一张面若桃花的娇俏小脸。
难以违心说不美。
不过,古往今来,越美的东西越有毒,不是吗?
男人挑了挑眉,笑意不及眼底,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嘴角勾出一抹风流不羁的弧度:“待会儿见了,诸位不就知道了。”
“哎呀,谢兄卖什么关子,莫不是这云娘子长得容色一般,谢兄不忍直言。”
“我看不见得,依我对谢兄的了解,谢兄如此说,恰恰说明云娘子生的貌美,要不要打赌!”
“赌多少?”
“来,你说。”
一群人登时就云若烟长相是否天资绝色临时设了个赌局。
谢九萧置身局外,一道异常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他悠悠回望过去,只见醉醺醺的容恒此刻情绪全然写在脸上。
他面色阴沉,双目赤红盯着谢九萧,似乎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
谢九萧:有意思。
见他目光望过来,容恒突然莫名其妙“蹭”的站起身,动作太急不小心碰撞到桌子,掀翻酒杯,“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雅间内顿时所有人停住动作,目光惊疑望过去。
只见容恒晃晃悠悠撑着桌子,举出一根手指,口齿不清大声道:“本公子押一万两,押云娘子貌美…”无双。
容恒还未说完,一道清冽如山泉的声音凭空出现打断了他的醉话:“容恒,你又发酒疯了。”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素白锦袍,容颜俊朗如画的清雅公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唇色很淡,身形颀长,气质温文尔雅,身上携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整个人干净的与此处格格不入。
雅阁内,轻浮笑闹的声音瞬间淡了下来,大家伙正襟危坐了几分,不约而同唤道:
“容瑄公子。”
“容瑄公子。”
“容瑄公子。
有人小声道:“容瑄公子怎么来了?”
“还用问,肯定是来逮容恒的。”
容瑄并未因为他们是纨绔公子,面露轻蔑,温文有礼一一点头示意。
轮到谢九萧时,他眸光微不可察深了些,目光中露出一丝探究之意。“这位是?”
旁人忙给他介绍:“这是谢九萧,谢公子。”
容瑄淡淡颔首打了个招呼:“失敬。”
谢九萧举止玩世不恭,勾唇浅笑,微抬酒杯算是回应:“容瑄公子,久仰大名。”
容瑄挪开目光,向众人道明来意:“我来找容恒,带他回家,他这是喝醉了?”
容恒耷拉着脑袋,胡乱摆着手,嘴里不停嘟囔道:“我没醉,我没醉,我不走。”
有和容恒关系不错的公子哥大着胆子出声,央求道:“容瑄大哥,容恒一直挺想看花魁盛会的,要不等他看完,我再叫人送他回容府?”
容瑄神色无奈,看了容恒片刻,摇头叹息道:“既是如此,那便稍缓回家,我在此处等他,打搅诸位了。”
“…不不,不打搅。”
众人讪讪干笑道,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抬手挥退了雅间内作陪的所有花娘。
容瑄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座,抬手倒了杯清茶。
他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谢九萧对面。
容瑄率先搭话:“听谢公子的口音,是京城人士。”
“正是。”
“来林州城是游玩?”
“原是游玩,现下准备在这里做些生意,不才正好兜里有些闲钱。”谢九萧散漫说道。
“听谢公子的口气,闲钱可不是三五两。”
谢九萧含笑不语,反问道:“谢某早就听闻容瑄公子美名,据说容公子是神童,经历颇为传奇。
十岁在文会舌战群儒,扬名江南,被大儒观南先生破格收为亲传弟子。
十二岁参加科举,夺得案首。
十五岁便是本朝最年轻的解元,学识渊博,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连这些平日眼高于顶,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都对他颇为信服,以礼待之。
容瑄谈吐自如,谦虚道:“都是世人谬赞罢了。”
谢九萧好奇问道:“容公子既然有此等才学,为何不继续往上科考?
听说容公子过去热心救济穷人,布施乞丐流民,常替投告无门的百姓申冤,若是当官必然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容瑄神情微微一顿,指节微微用力扣紧了茶盏,淡淡然说道:“在下多年前生了场重病,自此体弱多病受不得科举之苦,只能抱憾止步,让谢公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