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如萱担心苏恋卿听不懂,磕磕巴巴解释道:“太子殿下时年二十有六,至今膝下无子,听说他…不行。”
明明是自己说的,小姑娘说完却难为情,脸颊红得发烫,感觉都快冒烟了。
苏恋卿简直哭笑不得:“这些话,你是从来哪里听来的?”
“坊间都这么流传的,前几日我出门,去如意茶馆吃他们家招牌点心,听到隔壁几桌客人在议论此事。
我去书坊给你搜罗话本子,也听到有客人交头接耳,在谈论此事,他们还取笑太子殿下。
我原想继续听下去,可是转眼他们人就不见了,反正说得挺煞有其事的。”
苏恋卿微微一眯:“茶馆,连书坊都在议论此事?”
褚郁离身为太子,若无人指使,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在茶馆和书坊这种公共场合非议堂堂太子殿下。
难道不要命了。
褚郁离此刻怕是压力不小。
所以,大概能解释向来不爱参加此等宴会的某位太子,为何会突然从天而降?
怕是想来看看他儿子。
没成想,正巧看到他“儿子”扑通掉进湖里,险些小命不保。
怪不得太子殿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曹如萱又道:“当然了,众说纷纭,也有传言称,太子殿下其实身体无疾,太子妃曾身怀有喜,不过没保住,而后太子后院就再无女子有孕。”
“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绝非良配,锦婳姐姐,你万万不可被他的皮相迷惑。”
虽然太子殿下真真长得挺好看的,与锦婳姐姐外形极为相配,但不行就是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锦婳姐姐跳入火坑。
苏恋卿但笑不语,问了她另一件事:“我醒来时,见你与宋雪薇她们在争执,是在争执何事?”
曹如萱脸色变了变,耷拉着脑袋,嘴里支支吾吾,明显不是很想说。
“与我也不能说?”
曹如萱欲言又止,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神色,垂着眼,紧紧咬着粉唇不肯开口。
“让我来猜猜,她们不会是在说我是义父,你亲爹的私生女吧?”
曹如萱眼睛猛地瞪大,满脸惊愕,脱口道:“锦婳姐姐,你怎么知道?”
话音一落,顿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抬手死死捂住嘴巴。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苏恋卿似笑非笑瞧着她。
曹如萱讪讪放下手,期期艾艾道:“锦婳姐姐,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也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是谁,我去骂她一顿。”
苏恋卿实话实说:“不是,我只是靠近时,隐约听到你们争吵的只言片语。”
曹如萱慌忙摆手解释:“锦婳姐姐,我没有相信她们说的话,我相信爹爹人品,我也相信锦婳姐姐你,我只不过是太生气了,她们竟然如此污蔑爹爹和你。”
曹如萱不再隐瞒,娓娓将事情道来。
当时,苏恋卿在凉亭休息睡着了,曹如萱闲得无聊,四处观望,远远看见宋雪薇她们三人朝此处气势汹汹走来,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苏恋卿睡得正香,曹如萱不忍心叫醒她,便想着自己前去把人打发了。
没想到宋雪薇和曹如月三人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硬是要闯进凉亭找苏恋卿,听着意思是宋雪薇不服气,还想再比试一场。
曹如萱哪里能容忍她们如此无理取闹,自是替苏恋卿回绝了。
见曹如萱倔着性子,拦路不肯让开,宋雪薇三人气急败坏,张口说起了她爹爹和苏恋卿的坏话,说苏恋卿是曹德的私生女。
没有哪个女儿能忍受自己的父亲被如此泼脏水,曹如萱自然也不例外。
更让她生气的是,谣言是从堂姐曹如月嘴里传出来的。
她们好歹是堂姐妹,她爹曹德是曹如月的亲叔叔,同个祖宗,打腿骨头连着筋,曹如月居然如此帮着外人污蔑自家人,曹如萱怎能不生气。
双方就此争执起来了。
苏恋卿能理解她的心情,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说道:“如萱妹妹,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义父的私生女,所以你不必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涉及到长辈声誉,我们不好出手,待会儿将事情告诉干娘,由他们出面去解决这些,好不好。”
曹如萱乖巧点头:“嗯嗯。”
赏花宴结束回到府中,曹如萱迫不及待把事情告诉了自己亲娘。
当然,隐去了苏恋卿落水被太子殿下救起的那段。
不过,短短几句话也足以让向来护短的曹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当即跑去隔壁大房要找曹大夫人理论。
不过显然没讨得了好,曹夫人回来时脸色特别憋闷。
曹如萱对亲娘这样的脸色并不陌生,料想是碰了钉子,大房那边恶人先告状,祖母出面袒护大房。
她和苏恋卿说:“大伯是太常寺卿正三品,我爹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仅是在官场,也是在家里。”
因为曹如萱大伯官品更高,她的祖母觉得大儿子更出息,偏疼大房。
以前尚未分家之时,她祖母就经常为了大房给三房委屈受。
后来还是曹如萱的祖父看穿自己老妻的做派,临终前坚持分家,曹家兄弟划分府邸,各过各的。
不然曹夫人的日子压根不可能有如今这般快活。
曹夫人告诉苏恋卿,曹家老太君要见她。
苏恋卿不会真的傻到认为是什么温情脉脉的长辈召见小辈,曹老太君想认认她这个干孙女。
很明显,对方十之八九是要找茬。
苏恋卿落水起来后,总感觉肠胃多了几分不舒服,身子软绵绵的,有些不大想出门。
不过既然担了曹德义女的身份,曹老太君要见她,她自然不能不去,以免落人口舌。
曹夫人瞧着她脸色不好,误以为她是在担心和害怕,拍着她的手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干娘陪你过去,有干娘在,你莫怕。”
曹如萱想要跟着过去,被曹夫人勒令在家:“你跟过去,不过是多个靶子。”
曹如萱想也是,无奈只能同意留在家中,站在门口目送她们前往隔壁。
两人离开的背影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曹如萱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回去也安不下心,干脆直接留在家门口等她们。
果然,苏恋卿和曹夫人去到隔壁曹老太君院子。
尚未见面,人家先给她们来了一个下马威,让她们顶着烈日在门外侯着。
曹夫人今日显然不想受这委屈,更不想苏恋卿受这委屈,站了大约一刻钟,扶着额头二话没说,直接装中暑气晕倒。
苏恋卿非常有眼色打配合,满脸惊慌失措,惊呼道:“干娘,晕倒了——”
人都晕倒了,总不能还站在门外晒太阳吧。
“老三媳妇这身子骨,怎么越发不中用了?”
曹老太君不想担刻薄媳妇的名声,只能不情不愿命丫鬟将两人请进门。
晕倒的曹夫人被苏恋卿和丫鬟搀扶进花厅,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水,悠悠转“醒”,打起精神和苏恋卿一起给曹老太君请安。
曹老太君不苟言笑,高高端坐在上首。
大房的曹如月也在,站在老太君身后,殷勤给她捏肩。
曹如月不经意瞧见苏恋卿的长相,满脸震惊与错愕,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手上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不甘心地咬唇。
曹老太君余光瞥了她一眼,再轻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恋卿,开口训道:“倒是个标致的,可惜是江南乡野地方来的,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
“初来京城就惹是生非,强出风头,那宋小姐是谁,是二品吏部尚书家小姐,东宫太子妃的妹妹,岂是你一个四品官义女可以得罪的。”
曹老太君又将矛头指向曹夫人:“老三媳妇,我看你也管教不好,要么送回江南,要么送到我院子里,我替你管教,督促她学规矩,规矩学不好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此话甚重,曹夫人面色一变:“娘——”
“怎么,老三媳妇,你要忤逆长辈不成,老三既然非要把此女认作义女,我身为长辈就有权替他管教。”
曹老太君目光看向苏恋卿,语气咄咄逼人:“老身问你,你是要回江南,还是来我院子里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