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晓得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就像此刻,他心中一空,下意识的蜷起手指。
再抬头时,就看见杨时汗水淋漓的回来了。
他练完了林依安排的内容,现在实在是疲惫,回来后就拿着打好的水咕噜咕噜的喝着。
不远处的王子瑜和另一个学子刚好讨论到这一次的战争,听到将军镇昀围困苍山时,两人一片愁云惨淡。
提到这个,就连叶庭风都高兴不起来,他和吴质手谈的那局没有结果,被白赴一打岔,便没有了再续的兴致,他负手站在草堂门口,看着外面湛蓝的天。
杨时似乎想了很久,这次才打起勇气,起身去找了角落里正和曾朴交谈的林依,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去参军。”
林依转过头来看着他,那神色没有多少意外,却轻轻吐出两个字:“理由。”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杨时虽读书不多,能说出来的就只有这个道理了,总之,我眼睁睁不能看着大晋疆土流失,空有一身武力而毫无作为。”
林依站起来,说:“好,我且问你,五事七计,‘道’字何谓?”
杨时站直了身体,答:“道者,阴阳相济也。昔武王伐,散鹿台之财与民,是谓令民‘与上同意’,田单守即墨,亲为士卒汲水,是谓‘上下同欲";然,项羽巨鹿破釜,虽得‘同生死之道,终失‘全胜"之旨,故孙武之道,非惟仁心,乃使民不畏战,战不伤本。”
那边仰头望天的叶庭风听了后转过身来,和卫铮,吴质等人看着杨时和林依的问答,皆目瞪口呆,不想草堂中还藏了如此奇才。
“昔赵括熟读兵书而败亡,何解?”
杨时一改往日木讷模样,说起来滔滔不绝:“其病有三:不知‘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未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更违‘主不可以怒兴师’之大忌;读《孙子》如医者执方,须明君臣佐使之道,岂可照本抓药?”
卫铮听了后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的笑了。
林依听了垂眸,面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来深浅,最后问:“若城郭不固,退守无依,何以自全?”
杨时答:“当记《虚实篇》‘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先是引敌他顾,遣死士焚其故土粮仓,敌必分兵回援,其势自弱。其后联弱抗强,急遣使结连邻邦,许以重利,使袭敌侧背。昔张仪连横,苏秦合纵,皆此道也。亦可假神惑敌,阴布谶纬,扬言‘天象主彼军将溃’,更于山林多置草人燃火,伪作神兵相助。昔田单守即墨,以火牛阵破燕,正用诡道。”
吴质和叶庭风相对而视,看着林依和杨时,说不上来是惊讶更多还是开心更多,心中种种情绪到了最终都转为敬重,对林依这个师父的尊敬,对杨时这个徒弟的看重。
林依听完他坦坦而谈,终于露出了些许情绪,眼中欣慰颇多,她的声音平缓冷静:“你兵法学得不错,但需记住,万事以实际为重,切记纸上谈兵。”
杨时一喜,问:“师父,你这是......同意了?”
林依眉眼带上了微微的笑意,然后看他,轻轻点头:“让你去救镇昀将军,你可愿意?”
杨时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镇昀在这一仗中功绩累累,是当世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去救这样一个人,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在铺天盖地的激动中看见林依负手看他,说:“等我消息。”